胤祺卻實在早已醒了。

康熙撲在胤祺身邊，勉強定了放心神，拿捏準了力量攥緊拳朝著胤祺的胸口砸了下去。他也隻是少時聽過侍衛間傳過這類救人的體例，傳聞成與不成都隻能捶三下，如果這三下不能把人散了的三魂七魄逼歸去，也就完整有救了――可這麼小小的一個孩子躺在麵前，荏弱得彷彿一拳就能把肋骨擂斷，若不是被逼到了這個份兒上，他卻也是毫不敢胡亂花的。

梁九功趴在地上不住打著顫抖，明顯是臘月的氣候，盜汗竟已將貼身的衣物都浸得濕透了。

“混賬東西！”康熙吼怒了一聲，一腳將那抖成一團的太醫踢開，起家時倒是猛地打了個晃。貴妃向後退了一步，神采龐大地看著炕上慘白冰寒氣味全無的孩子，眼裡彷彿閃過模糊不忍，卻終究完整歸於稱心的恨意。

一屋子人惶恐地撲倒告罪，門口卻俄然傳來女子無喜無怒的平淡嗓音：“萬歲爺有火氣，衝臣妾發作也就是了，何必要纏累這些不相乾的人呢？”

這些年的忽視所堆集下的莫名歉疚，加上這幾日父慈子孝血濃於水培養出的情分，無疑已叫尚且年青的康熙帝墮入了與君王無關，卻唯屬於人父的深切自責裡。

瞄著康熙眼裡的幾近要擇人而噬的暴怒神采，梁九功隻感覺前程一片暗淡，幾近冇力量再爬起來――按說這事兒實在不能全怨他，康熙叮嚀的時候也壓根冇想到會這麼早就出事兒，可主子又如何會有錯呢？主子懷裡那位小祖宗如果然栽在這一次，掉的永久隻能是他這顆腦袋。

這孩子幾近是死了一次，才獲得了父親幾近是頭一次經心全意的諦視。莫非非要再死一次，才氣叫他這個不負任務的阿瑪認清――這是他的兒子，可就算是他的兒子，也畢竟隻要一條命來叫他折騰？

何況――他也實在是有些捨不得。

胤祺被從水裡撈上來以後就再冇醒過，呼吸也微小得時偶然無。康熙坐在炕沿兒上，麵無神采地看著太醫倉促來去診脈熬藥，梁九功撲跪在他麵前，聲音已帶了哽咽：“主子，主子萬死，主子願以死抵罪！可主子畢竟萬金之軀，還請速速換衣，這萬一如果著了涼――”

“來人，把偏殿的門給朕劈開！”康熙厲喝了一聲，抱著胤祺大步向宮門緊閉的偏殿走去。懷裡小小的身材冇了前幾日的叫人歡樂的生機兒，軟綿綿地靠在他懷裡頭，臉上冇有一絲赤色，身子冰得叫民氣裡直髮顫，恨不得狠狠揉進骨肉裡去，把自個兒的溫度分給他一份兒。

康熙淡淡掃了他一眼，話音裡帶著的冰碴幾近能凍死一屋子的人。不知是不是被梁九功鬨動了一向強壓著的火氣，聲色愈發淩厲，到最後竟已近乎暴怒：“朕明顯叫你看住了人，這是連你也不拿朕的話當回事兒了，是不是？這些個狗主子……朕親眼看著！看著小五在水裡頭撲騰，看著那群反天的主子還恐怕他不死，一個勁兒的把他往水裡按！他們如何敢？這是朕的兒子，是堂堂大清皇子，是誰給他們的膽量！”

可他……又究竟都做了甚麼？

因而，即便被屋子裡迴旋的低氣壓嚇得站不起來，卻仍然始終裝聾作啞隻顧拚了老命救人的太醫俄然神采大變，顫動手探到五阿哥鼻下幾次試了幾次，俄然撲倒在康熙腳邊淒聲道：“老臣無能……五阿哥，五阿哥氣味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