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他也實在是有些捨不得。
模糊記得宿世裡少時混鬨,約摸著也是掉進了個冰洞穴裡,撈上來的時候已隻剩了半口氣兒。老院長抱著他往比來的病院趕,天冷路滑,路上雪又積得厚,老院長深一腳淺一腳地趔趄著往前跑,跑得連喘帶咳,卻半步都不肯停下……
因而,即便被屋子裡迴旋的低氣壓嚇得站不起來,卻仍然始終裝聾作啞隻顧拚了老命救人的太醫俄然神采大變,顫動手探到五阿哥鼻下幾次試了幾次,俄然撲倒在康熙腳邊淒聲道:“老臣無能……五阿哥,五阿哥氣味已絕……”
他這裡自顧自地怨念著,卻不知這景況叫康熙看在眼裡,早已難受得幾近說不出話來。勉逼迫著本身又捶了兩下,便將那頹軟冰冷的孩子狠狠摟在懷裡,輕顫著啞聲道:“老五,你展開眼看一看皇阿瑪……朕不準你死,這是聖旨,你聽到冇有?隻要你醒過來,你要甚麼,朕都給你――佛祖不是給你拖過夢麼?有佛祖的庇佑,你的靈魂不會那麼輕易就被拘走的,有皇阿瑪在,彆驚駭……”
他已不是第一次見著這個孩子了無活力的模樣,可唯獨這一次,卻叫他生出前所未有的激烈惶恐來――這本來是個被他始終忽視忘記的孩子,卻在他看不見的處所自個兒好好地長大著,不怨不恨,不驕不縱,又帶著皇宮裡可貴一見的純粹心性,叫民氣甘甘心腸把他抱在懷裡哄著念著,哪怕隻是放在身邊作陪,都覺著表情無端鎮靜了很多。
可他……又究竟都做了甚麼?
康熙明顯也適應得不如何好,驚詫地瞪著麵前脾氣突然大變的愛妃,竟是連火都忘了發,神采已被氣得煞白,連手已都微微顫栗,半晌都說不出個完整的字來。
康熙淡淡掃了他一眼,話音裡帶著的冰碴幾近能凍死一屋子的人。不知是不是被梁九功鬨動了一向強壓著的火氣,聲色愈發淩厲,到最後竟已近乎暴怒:“朕明顯叫你看住了人,這是連你也不拿朕的話當回事兒了,是不是?這些個狗主子……朕親眼看著!看著小五在水裡頭撲騰,看著那群反天的主子還恐怕他不死,一個勁兒的把他往水裡按!他們如何敢?這是朕的兒子,是堂堂大清皇子,是誰給他們的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