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笑著應了一句,將那一方副通政使的官印在手裡頭拋了兩下,又對著一旁仍然鼻觀口口觀心恨不得站軍姿的曹寅輕笑道:“曹大人,請他們出去罷——想來這些日子強行叫江南開城門采取流民,這二位巡撫的神采也不會太好吧?”
……??
罷了,長夜漫漫,這麼想下去隻怕就當真冇個頭兒了。搖點頭甩開了內心頭那些個有的冇的心機,貪狼摸索著挪得近了些,將這個睡著睡著就不自發把自個兒團成了個團兒的少年青輕攬進了懷裡,悄悄舒了口氣,也悄悄地閉上了眼。
麵上安閒淡然應對有度,俄然就被天賦英才了的五阿哥內心頭倒是愁悶不已,再一次在心底裡冷靜地鞠了一把盜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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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能,有為,卻也無甚壞心——著你這麼說,叫四哥去恐嚇恐嚇他倒是正合適。”
見了湯斌,倒是與胤祺設想中飽學鴻儒的模樣差不準多。這是位順治年間的老進士,雖年已過六旬,卻仍然目光矍鑠神采奕奕,麵對著麵前的半大娃娃也不見涓滴輕視之色,耐煩地含笑與胤祺交換著這流民安設的諸般事件。自打出了京,胤祺卻也是好久未曾遇著這般有實乾之才的官員了,頭一回覺著本來交代事兒卻也能這般的輕鬆痛快,一時竟是生出些相見恨晚之意。這一老一小直談了大半日,直到下頭人謹慎翼翼地來扣問是否用飯,才發覺竟已到了這個時候。
要說這康熙一朝,明珠心機陰沉損招頻出,索額圖行事放肆為人傲慢,張家人代代謹慎虔誠,曹家大小事件一應精密。略微馳名點兒的家屬跟重臣都能說出幾句特性來,可最叫胤祺看不明白的就是這佟家——佟國綱是個實打實的武將,作戰英勇身先士卒,脾氣也是剛硬樸重虔誠不二。輪到了老二佟國維,就又完整換了個畫風,心機周到辦事油滑,在明珠索額圖同歸於儘以後一步一步地爬到了首輔的位置。要說是一家子誠懇人裡頭出了個短長的主兒,這一名短長的老二卻又在臨了被自個兒的親兒子隆科多給告發了個大哥無能,而隆科多到暮年竟然又被親兒子嶽興阿給參了一本。看人家旁的家屬都是被彆人家嫉恨讒諂,隻要他們家是自個兒窩裡頭就打得鼻青臉腫,也實在怪不得先皇後行事風格那麼古怪,想來這精分,大略也是不免會遺傳的……
胤祺無法地抿了嘴,正籌辦擼起袖子好好給他唸叨一番自個兒的紅樓夢拍攝大業,貪狼卻已含笑著抬手撫上了他的額頂,生澀而摸索地悄悄揉了揉,攬著自家這個永久操心太多的小主子溫聲道:“主子想做甚麼就去做,貪狼一向都會在您身後跟著……既然您信賴皇上,那貪狼就也信賴。再說了——如果然到了那退無可退的時候,我還能夠跑啊,到時候我就去投奔師父落草為寇,也混個甚麼堂主舵主的鐺鐺。等轉頭主子下來玩兒的時候,我再陪著主子遊山玩水,豈不也是安閒清閒?”
胤祺淡淡一笑,也不搭腔,隻是由貪狼扶著起了身,徐行朝外頭走去。李煦忙快步走到前頭替他開了門,又引著他往西邊兒小書房去見那江蘇巡撫湯斌:“爺,這兒也冇外人,主子便大膽多說兩句。湯大人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做事也從不拘泥教條,此次能把以工代賑的事兒做起來,卻也是多虧了湯大人互助——倒是那位佟大人,傳聞是蒙蔭來管安徽省的,為人也很有些……有些不著調,不過是整日裡吃喝玩樂、醉心享用。好好的江南省一分為二,到了他手裡的那一半兒竟連著幾年都冇甚麼政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