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細碎的光影灑落在怡芳院。維君悠悠轉醒,此時已日上三竿,暖烘烘的日光已然爬至榻前。待她洗漱伏貼,邁入正廳,便瞧見母親肖玉鳳端坐於主位之上,麵色陰沉似水,那滿腔的肝火併非衝著她,而是直直地射向跪在地上、簌簌顫栗的含巧。
此時,正廳那邊驀地傳來肖玉鳳怒拍桌案之聲,仿若高山驚雷:“好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爹孃,一個幫我籌劃著鋪子,一個替我打理著莊子,這些年,我何曾虐待過你們一家?你倒好,年方十六,恰是豆蔻韶華,怎就這般急不成耐地要往男人床上爬?這般輕賤作派,真真是寡廉鮮恥!既做出這等醜事,我斷斷容不得你。你的身契芳姐兒已然交到我手上,措置之權在我。不但是你,連你爹孃,今後我也不會再用,十足發賣了事。待晚些我回府,你便跟著我一道歸去,莫要再留在侯府丟人現眼!”
肖玉鳳聽聞此言,神采稍稍和緩了些,抬手悄悄撫著胸口,緩緩舒了口氣,壓下胸中那股沉悶之氣,語重心長地開了口:“你本心是好的,為娘也曉得你心疼姐姐。可你也該細心想想,這府外豈是承平之地?豈是你一個未出閣的蜜斯能夠隨便閒逛的?萬一碰上那些心黑手辣的柺子、巧舌如簧的騙子,你讓為娘如何接受得起?你兩位姐姐現在都有了身孕,為娘整日忙得腳不沾地,實在分不出心神顧念你。可君兒啊,你已然及笄,年紀實在不小了,就不能讓為娘少操些心?” 話語間雖有責備,可那眼眸深處、言語當中,滿滿的都是體貼與憂心。
冬琴福身應道:“是,太太。” 而後,與維君一道出了侯府的門。
維君聽聞,驚得差點被包子噎住,忙灌下一大口溫熱的粳米粥,這才緩過勁來。她未再多言,隻是冷靜低頭,持續溫馨用飯。
維君笑著回道:“母親莫要憂心,我已無大礙。昨日不過是身著二哥衣裳,那衣衫於我身量分歧,行走間一時忽視,這纔不慎顛仆。女兒已去了醫館,已敷了藥酒,醫女姐姐叮嚀,本日明日須得再去用兩回藥,便可病癒。”
“求太太莫要見怪奴婢爹孃,他們本本分分,從未做錯甚麼,滿是奴婢豬油蒙了心,是奴婢輕賤,是奴婢不知廉恥,鬼迷了心竅,犯下這等大錯,可這與他們毫無乾係啊!太太,求您大發慈悲,千萬彆賣奴婢爹孃,要打要罰要賣,奴婢絕無牢騷,隻求您放過他們……” 含巧聲淚俱下,說到厥後,已是嚎啕大哭。她的額頭已然磕破,殷紅的鮮血汩汩湧出,順著她那本來姣好卻現在儘是淚痕與灰塵的麵龐蜿蜒直下,滴落在地上,洇出一朵朵刺目標血花,看起來慘痛非常,令民氣生不忍。
二人出得府門,冬琴跟在維君身側,輕聲說道:“三蜜斯,您昨日可真是讓太太擔憂壞了,到處尋不到你,若不是同順去的及時說您在侯府,太太差點就要去報官了。” 維君歎了口氣回道:“我曉得啦,冬琴姐姐” 主仆二人說著,便上了早已候著的馬車,向著醫館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