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門是虛掩著的，一推就開，弘曆正坐在書案後執筆在紙上寫著甚麼，因為過分當真，乃至於淩若出去了都不曉得。直到淩若在他寫字的紙上投下一片暗影，方纔驚覺過來，抬頭，在看清是淩若時，笑意在弘曆稚嫩的臉上閃現，“額娘”。

等他們都分開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天氣放晴，落日的餘光將天涯映染得一片通紅，五彩斑讕的朝霞，似如一匹天女織就的彩錦，閃爍著萬道霞光，積在地上未曾褪去的水漬也在這片霞光的斑斕生姿。

夜色，涼落如水，圓月在無聲無息中攀爬到夜空正如，在群星的拱衛下灑落一地如水銀輝。

弘曆舔了舔嘴角的馬奶漬道：“加上手裡這張已經寫了五張了，還差三張。”

“兒子想多陪額娘一會兒。”弘曆的話令淩若一陣心傷，能得康熙養在身邊親身講課當然是好，可代價倒是他們母子聚少離多。

“不可，兒子已經承諾皇爺爺會在本日寫完，就必然要做到。皇爺爺一向教誨兒子要做一個言而有信之人。”弘曆的神采極其當真，旋即又道：“額娘勞累一天了早些去安息吧，兒子寫完這些就去睡。”

合法弘曆喝完馬奶，提筆籌辦寫字的時候，不測看到淩若又走了出去，在她手裡還拿了個繡棚，麵對弘曆的驚奇，她隻是悄悄說了一句，“額娘陪你。”

固然現在已是入秋，不像夏時那般熾熱，但繡得久了，手裡還是有些粘粘的，她將連著茶青色絲線的繡花針插在繡了一半的緞子上，取下隨身的帕子拭去手心粘膩的汗水。

弘曆對這個答案並不對勁，待要再問，一昂首卻發明淩若已經閉上眼睛，隻得嚥下那份獵奇，倚在淩若身邊把玩起了昨日虎子拜彆前送給他的竹片與竹棍，聽虎子說這東西叫竹蜻蜓。

“主子在想甚麼？”水秀不知甚麼時候來到了淩若身後，將一襲天水碧色的披風覆在她身上。自從墨玉與李衛離府後，她與水月另有小門路就成了淩若身邊最值得依靠的人。

自弘曆開端識字讀書以後，淩若便將西廂的庫房清算出來給弘曆當書房，至於那些個東西皆鎖到淨思居後院平常不消的空房中去了。

“冇甚麼，隻覺本日的落日特彆美。”淩若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回身回到屋中，內裡水月與安兒正在清算桌子，弘曆已然不在內裡，一問之下方知在淩若送李衛他們出去的時候，弘曆就離席去了書房。

淩若不曉得，她隻曉得，本身唯有效力握緊現在具有的統統，才氣夠活下去，庇護她的孩子，庇護統統她在乎的人。

淩若曾想過要放她與水月出去嫁人，但兩人說甚麼都不肯，水月更言道，她此生獨一的心願就是重振**齋，現在**齋雖還不能與之前相提並論，但卻在一步步靠近，這個慾望也算達成，她此生再無所求，隻盼能一世奉侍淩若，以報這份恩德。

抬眼，看到弘曆在燭光下的側臉，思路不知不覺回到三年前阿誰春意盎然的午後，當時弘曆才兩歲，因為康熙的叮嚀，以是她常常會抱著弘曆入宮去給康熙存候。

隻是這幾張已經寫了一個時候，若要全寫完，豈不是要到亥時？而明日是要一早就入宮的，晚不得。

“落日無窮好，隻是近傍晚。|i^”悄悄看著美崙美奐的霞光，淩若無端生出多少感慨來，如許的美景無疑令民氣醉沉迷，隻可惜，美景過後，這片六合便要限入無儘的黑暗中；再想見如此美景，便要比及明日傍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