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晚些時候畫的，在漢中。”楓靈早知蓮兒因機遇跟著憐箏，卻不知她將這畫也留在了流箏宮，忙湊上前去，忽的瞧見了憐箏的題跋，頓時眼角一跳，忙側身伸開雙手撐著畫卷，皺眉細看了起來。

楓靈順著她的話頭答道：“是憐箏的臉。”

“若居士……”中間服侍的女子發覺到仆人的非常，忙上前來。

聽得父親體貼，楓靈心頭一暖，正要答話，一旁的尚毓塵已然鼓掌稱快：“說得好說得好，你家主子動不動就留個紙條留個竹簽就跑得無影無蹤，那裡是可愛，的確是可愛！”

“真的？”尚毓塵猜疑問道。

尚毓塵見向來拿捏有度的楓靈有些不普通的孔殷，這才侃侃道：“所謂易容，有法者三，一為喬裝改扮，這個你都會，我便不說了——二為刀改，此法風險太高，我知之未幾——三便是麵具，此中又以□□最難。我對易容所知乃是緣自青城派，而青城派隻是會第一種，還是緣自終南山一派學來的外相，江湖當中大多也就是喬裝改扮，恐怕你想問的，也隻要終南山一派纔有了。”

尚毓塵看了一眼手裡的青鋒劍，把它放回匣子裡，看著楓靈藏在光芒死角處的背影一時無話。有那麼一刹時，她忽的感覺，楊楓靈，有些不幸。

落英百結留偶然，寒枝揀遍棲不得。

不知不覺中，雨已經停了，兩人都住了聲，不說話。

尚毓塵退了幾步，接住了劍鞘，方纔感受這劍鞘扔得輕飄，不帶後勁，她這一退，便退到了楓靈劍勢以外。

尚毓塵醒過神來，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喝問道：“應當是我問你纔對，你乾甚麼？！”

楓靈和尚毓塵相視茫然，見對方都是不知情，想了想，便讓尚毓塵先去看看來者何人。

楓靈忽的轉過身：“郡主，有事就教。”

楓靈眉峰陡落，太陽穴處模糊跳動，她大聲一吒便弧步前行，弓步穿劍。

正叮嚀著，尚毓塵上了近前，將溫熱的茶碗塞到楓靈手中，楓靈一愣，這才認識到這麼半天工夫，楚生已經將茶點好了。她立即打發走了那幾個青衣衛，笑吟吟地回到桌前，低頭打量茶碗中的茶湯，隻見一片碧綠光彩溫和，浮光雪沫，晶瑩津潤，看著便非常舒心，她不由得讚歎道：“‘碧雲引風吹不竭，白花浮光凝碗麪’，前人詩中的茶意，我今兒個纔算從楚先內行中瞧見了，實在是幸甚。”

尚毓塵不明就裡，從旁讚道：“模樣非常標緻，彷彿是把好劍。”

楚生對兩邊的對峙彷彿視若無睹，隻是笑嘻嘻地將茶湯又倒滿了幾個茶碗，呼喊二人快點咀嚼。

尚毓塵撇撇嘴：“不與你辯論——這是——滿身的畫像？”

“也未儘然，”尚毓塵嘲弄道，“你懷著最簡樸的心機與她瞭解，垂垂變得龐大，而後，越來越龐大，如何也簡樸不歸去了——你說，這是如何回事？”

楓靈無話可說，好一陣子，隻蹦出兩個字來：“多謝……”

還冇等他開口勸止，楓靈已經抽劍回防，轉而變防為攻，直向玄令史刺來，劍到身前，又變刺為砍。玄令史不便還手，刀刀隻是防備。

晌中午分，看不見秋陽朗照，卻看得滿天陰霾，陰雲滾滾，黑壓壓地迫在堅毅的城池邊上。北風乍起，吹得林木間的蛛網狠惡顫栗。山林間樹葉簌簌沙沙，伴著嘯嘯風聲，吼怒而來，又吼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