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有過非常類似的感受，第一次是眼睜睜看著繈褓中的安寧思公主呼吸漸微、直至僵冷，第二次就是現在。

“――有求皆苦，萬相本無。放心有為，形隨運轉，萬有斯空，無所願樂……”

“放心有為。”皇後嘲笑著反覆了一句：“若真按佛經所說的那樣放心有為，現在你我早就死在了感業寺裡！”

狹小的房間內，單超跪在地上，一手緊緊抓住空中，收回了粗重沙啞如野獸般可駭的喘氣聲。

單超狠惡喘氣的身影呈現在門後，手中提著七星龍淵，眼底充滿血絲，思疑而警戒地打量四周，半晌才舉步，搖搖擺晃向前走去。

震驚、絕望、吼怒的妒忌和肝火同時發作開來，熊熊烈焰轟地一聲淹冇了統統明智，在他還冇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就已經舉了起來，按在了門扉上！

“就像我明天想，如果我不是在朝廷排擠中到處遭到掣肘的皇後，如果我有至高無上的職位、說一不二的權力，乃至像三皇五帝一樣在史乘上留部屬於我的名字，是不是統統環境都會有所分歧？”

七星龍淵飛震出鞘，被單超一把握在手中，橫劈出了驚天動地的一劍！

尹開陽眼底白光流轉不息，如同不竭轉動的陰陽輪，緊緊盯著單超緊繃如岩石的身材，上前一步將掌心伸向他天靈蓋。

“謝雲，十七年了，你我都已經走到這裡了，就不想更進一步了嗎？”

謝雲冇有立即答覆。佛堂內菩薩低眉、金剛瞋目，十二羅漢環抱擺列，俯視著腳下纖細寒微的眾生；檀香升起的白煙悄悄嫋嫋，跟著氛圍緩緩伸展，滲入了每一寸金磚空中的裂縫，和金絲楠木的紋理。

謝雲凝重的聲音在捲菸環繞中緩緩上升，繼而垂垂消弭，埋冇在了四散的白霧中：

――她說的是在泰山武林大會上，與尹開陽爭奪盟主之位的事。

“當初宇文虎被刺事發，我被聖上叫去，當著幾大師族的麵問罪，要不是你在危急關頭站出來得救，那天我就已經被那些前朝遺貴們活活吞吃殆儘了。厥後宇文虎要求放逐你三千裡，我在聖上麵前苦苦要求了兩個時候都無濟於事，隻能無可何如送你出京……”

謝雲終究從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中讀懂了皇後的意義，瞳孔微微縮緊，半晌才遲緩地開了口：“……但你已經二聖臨朝，共同稱製……”

・

謝雲眉梢突然一跳：“……甚麼意義？”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單超猛地昂首，渙散的目光突然聚焦，啪地擋住了尹開陽居高臨下伸來的手掌！

一字字從單超齒縫中迸收回來，幻景與實際的交叉讓他剛硬的麵孔都微微扭曲，在暗淡中殘暴、凶惡，如同一個邊幅漂亮又極度傷害的癔症病人。

“那年你才幾歲，尹開陽令你隨暗門殺手出門試煉，半途那些人卻拋下了你。你受了傷又發高燒，正巧落在感業寺四周，我隔著寺廟院牆瞥見你靠在樹底下……”

皇後悄悄跪在蒲團上，雙掌合十，護指交叉，鑲寶黃金在燭火中反射出微微的光芒。

“……”

她霍然起家，上前站定在謝雲身前，充滿嚴肅的美目直直逼視著謝雲的眼睛：“戔戔不過十七年，你就忘了當年被尹開陽帶去暗門，在重重試煉中生不如死，多少次差點丟掉性命的舊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