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緊抿著嘴角站在邊上，因為傷勢未愈的乾係神采比謝雲還丟臉，但表麵中又模糊顯出了幾分與其母類似的倔強。

“謝雲，你彆過分度！”太子怒不成遏，猛一振袖：“本王本日是為楊女人而來，又不是為了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以內皆為王臣，你竟敢趕我走！”

太子憋得神采微紅，牙關緊咬，這話問得語氣竟有些淒厲。謝雲手掌向上平舉，太子就不由自主地站直了，隻聽他淡淡道：“妙容在宮禁中發瘋，害得殿下險喪了命，內心天然是很慚愧的。但是現在死者已矣，殿下這一拜就省了吧，免得她地府之下也不得安眠。”

李賢焦急地踱來踱去，俄然麵前一亮：“大哥！”

馬鑫親手翻開靈堂大門，太子一身素衣，神采灰白，頭上還裹著繃帶，身上包紮著多處外傷，被親信寺人扶著，腳步盤跚地跨過了門檻。

――親信寺人頓時就顛篩般顫抖起來，連單超的神采都變了。

如果他僅是個官宦公子，現在便能自在安閒地放聲慟哭；乃至在更早一些兩人初遇的時候，還能無所顧忌地罷休去尋求心中所愛，那麼故事的結局便有能夠今後幡然分歧。

“彆的，妙容隻是個戴罪之身的民女，連這靈堂都是我冒著風險暗裡設立的。你來就來了，但如果還在靈前下拜，萬一今後傳出去，便會害得她被開棺戮屍，你又於心何忍？”

“本來如此。”謝雲饒有興味道，“殿下這邊險死於妙容之手，那邊病還冇好就巴巴地跑來給她上香，傳出去聖上又該誇獎殿下心存仁厚了罷――公然打得一手好算盤，連微臣都忍不住要讚歎殿下兩句了呐。”

――你該不會是自知大限已到，來我府上碰瓷兒的吧？

謝雲轉過目光，抬起下巴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太子，好久才問：“哦？那麼太子明天是來拜祭的，還是來抄家的？”

太子沙啞短促的聲音一停。

那一刹時謝雲身形搖擺了下，視野猝然渙散，心跳猛地竄上了喉嚨口。

他來的時候滿心隻想著痛哭流涕、靈前膜拜，但直到這一刻才明白過來，身為當今的太子、將來的儲君，人間有那麼多不能做的事情，乃至連這簡簡樸單的膝蓋一彎都是不被答應的。

謝雲眉心微皺，高低打量李弘。

“你說得對，”半晌他終究苦笑起來，那笑聲比哭還刺耳：“做了這勞什子太子，便甚麼都不能……甚麼都不能！”

太子墮入了沉默。

“我明天出宮的事情聖上並不曉得！”太子終究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謝雲的衣衿：“楊女人固然傷了我，卻不是成心的，我內心也很清楚！彆用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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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眼睜睜看著他走進靈堂，眼底的神情的確能用錯愕來描述。緊接著太子站在棺槨前，顫顫巍巍地拿起一炷香，切身拜了下去。

“你如何了？”

後宮傳聞已久，他親生的母親，實在是武後守寡的親姐韓國夫人。

長髮從他側臉滑落下去，半晌謝雲完整撥出一口氣，伸手將鬢髮撩去耳後，重新站直了脊梁。

</script>太子是來悼唁的。

……這是甚麼味道？

謝府。

他第一次感受麵前這個扶養他長大，同時也峻厲壓抑他、管束他的人，並不老是高高在上又毫無馬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