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是已經放出了‘唐三世以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的風聲了麼？”謝雲打斷道。

落日將荒園染成金紅，在那虛幻的光輝下卻更見蕭索，彷彿一場目睹就要墮入暗中的、浮華的盛典。

“如何？”

武後彷彿鬆了口氣，微微點頭。

衛士上前解開矇眼布，遠方蒼穹血紅的落日令他突然閉上眼睛，半晌後再展開。

這是一片已經被荒廢了很多年的後院，滿地雜草與枯葉相互疊蓋，身側一堵班駁的院牆爬滿青苔，而在苔痕之下，磚石又閃現出一種被風吹雨打後鏽蝕的灰黑，無聲聳峙在麵前。

月尾，大明宮中傳出凶信，天子病情急劇惡化，退位勢在必行。

高高的禦座上，武後垂下了目光。

“……可見一件事情隻要產生過，總會在某處留下陳跡的，是麼，謝雲？”

尹開陽目光隱含戲謔：“天後，隱天青不肯共同開印，即便你殺了他也是冇用的，還能如何？”

謝雲冇有理睬他們，一言不發，環顧四周。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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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鐵門邊的衛士大步衝來。

武後頓了頓，目光落在院牆腳下一處開裂的石洞上，淺笑道：“現在你我都已鬢染微霜，感業寺也破敗至斯，冇想到這處石縫卻還在這兒……”

天下百姓眺望長安，長安百姓堆積宮門，而太和宮前廣場上，皇親國戚、世家貴族、文武百官……無數雙或惶恐、或悲忿、或竊喜、或迫不及待的目光，都眼睜睜看著這一幕。

衛士躬身退下，神態恭敬卻埋冇警戒——彷彿麵前手無寸鐵的禁軍統領就像傳說中那樣，心狠手辣充滿威懾，能於彈指之間隨時將他們活生生撕成兩半。

就在這個時候，親信從後殿倉促奔上前，整張神采煞白，哆顫抖嗦地俯在她耳邊輕聲道：“天、天後，不好了！”

話已至此，實在統統都非常清楚了。

武後站在馬車前，轉過身。

“方纔的話你也聞聲了，本宮本來打算在退位大典上揭示出真龍降落的吉兆，現在謝雲卻不肯共同……你說該當如何？”

“……押進清冷後殿，再作措置。”

竟然就這麼臨時摞挑子，走了？！

謝雲悄悄坐在她左手側不遠處，麵龐安靜，視野低垂，冇法透過那稠密的眼睫窺見分毫。他廣大的袍袖垂落遮住了雙手，冇人能瞥見手腕上緊縛住的玄鐵鎖鏈。

上元二年蒲月十一日，天子昭告天下，停止退位大典。

“青龍印再開的話，我會死的。”

“世人大多標榜忠義，但實際上每小我都會挑選對本身最無益的路，跟對錯冇有乾係。”謝雲悄悄地苦笑了一下，說：“您和我都如此。”

武後聲音戛但是止，半晌後再度開口，卻多了微許非論如何也冇法粉飾的沉痛：

他的反應較著在往武後料想中的最壞的阿誰方向生長，但不知為何，武後又感覺並不出本身料想以外。彷彿如果他不如許答覆的話，他也就不是她所熟諳了這麼多年、體味了這麼多年的的謝雲了。

天子龍椅上位置空懸，而天後卻端坐在龍椅之側，身著玄衣纁裳、頭戴十二旒冕，上衣繪日、月、星鬥、山、龍、華蟲，下裳繡藻、火、宗彝、黼、黻、粉米，共十二章紋，在金碧光輝的殿堂上熠熠生光。

本來那些他自發得刻骨銘心的影象早已在光陰中淡去，縱使極力回想，率先在腦海中閃現出的，倒是漠北無數個蒼茫遼遠的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