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點頭:“醋。”半晌,又悶悶道:“但是我信賴你。”
“你救得了一個方蹇,能救得了統統的伶人麼?”方蹇的眸色有些涼。
“雲月是甚麼時候被贖身的?”書玉又問。
“不醋了?”他笑問懷裡的人。
如許地在乎一小我。
“橫白玉八根柱倒,墮紅泥半堵牆高。碎琉璃瓦片多,爛翡翠窗欞少。舞丹墀燕雀常朝,直入宮門一起蒿,住幾個乞兒餓殍……”
方蹇卻唱了。
“你不是想找明月麼?”方蹇將她的驚奇儘收眼底,不疾不徐道,“我幫你。”
這一幕唱的卻不再是李香君與侯方域的初見。
書玉回過神,笑道:“好。明天聽甚麼曲呢?不管甚麼曲子,隻要你唱,必然好聽。”
方蹇一滯,繼而悄悄一笑:“書玉,你是好人。”
方蹇坐到了小案前,為書玉添了一盞茶:“三樓以上的紅伶要做甚麼,我們那裡管得住。何況,出劣等伶人的價位,享上等伶人的接待,哪位客人會不樂意呢?”
他低低地笑了。
方蹇一愣:“我從未想過分開這裡。”
甫一昂首便看到了疾步而來的辜尨。
夕陽偏西時,書玉正在三樓的走廊裡看著滿壁的油畫。
月明樓夙來贖身軌製嚴苛,數十年來勝利贖身的隻寥寥幾人,且皆為劣等伶人。此番僅短短一個月,月明樓的紅伶便要出閣,真的隻是偶合?
方蹇微皺了皺眉,當真道:“不好,還是才子才子好些。”
他一愣,先前還在暗鬥,這番便好了?也不查問他在隱室與水月芙月共處的細節?這倒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方蹇答:“就在上個月。”
她驀地伸出雙臂環上了他的頸:“這不是找到我了嗎。”語氣竟有些撒嬌。
“你不消接客嗎?”書玉有些迷惑,包廂裡除卻她倆,再無其彆人。
書玉卻笑,眉眼裡坦開闊蕩:“我承認我的才氣不敷,但在我才氣以內,能幫一個便算一個。”
他一愣,隨即莞爾:“不要活力,氣壞了身子,我心疼。”
書玉方纔從曲音中回過心神。月明樓的伶人多唱的是風花雪月,這一曲《哀江南》縱唱工冷傲,亦討不到半點好處。冇有伶人情願唱這又難又不討喜的曲。
曲畢。方蹇鬆弛了一身之力,笑看著台下的書玉。
“固然信賴,可還是忍不住活力。”她凶巴巴道。
“好呀。”書玉眉眼彎彎。
書玉呆了呆,隨即噗哧笑了。本日她著一身男裝,台上的方蹇水秀長裙、談笑晏晏,可不就是戲摺子裡的才子才子?
書玉一愣。這曲是蘇崑生所作的《哀江南》。
方蹇略一斂眉,再睜眼時已眸光悲切。幾個音符唱響,寥寂哀淒之感頓生。
書玉接過茶盞,狀似偶然地問道:“傳聞那位雲月女人要出閣了,嫁的郎君可好?”
這回,書玉愣住了。她不解:“為甚麼?”
書玉微微一滯。算起來,賀子峘發信給辜尨恰好就是在上個月。
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來賓,眼看他樓塌了!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騷覺,將五十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台棲梟鳥。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
書玉抬頭,悄悄地看著台上的女子,道:“方蹇,你想不想分開月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