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早有猜想,但真正麵對大師父的實言相告,她還是有些接管不了。她心機敏捷,早在祁嵇山上時就模糊發覺到些許端倪,師父們的幾言幾語,偶然也竟能離析周顧的心境。
卿羽繞到他麵前,踮起腳尖湊到他臉前,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大師父,你扯謊。”
第二天一大早,大師父就趕卿羽歸去。隻見他倚在門框上,左手端了一碟葵花子,右手翹著蘭花指,暴露整齊的小白牙,一個接一個地嗑得細心:“我說卿羽呀,我的好徒兒,快些歸去吧,白露阿誰白癡一小我管著酒樓,你就不怕給管開張了?你下次再來的時候啊,給為師帶點瓊花露,就是城北的阿誰叫甚麼國色天香的胭脂鋪……你蘭姨說我的臉上長小痘痘了,顯老,唉,為師也是難過的很呐……”
何當被她盯得發毛,一口咬到手指頭,痛得直哈氣。
何當乾脆往地上一蹲,含混道:“你在說甚麼?”隨即滿身心投入到嗑瓜子當中。
何當嗑瓜子的手一頓:“你這是甚麼話?為師那裡曉得你跟周顧也有情?”
“阿羽,我們真的……甚麼乾係都冇有嗎?”月色下,他的臉有些泛白,方纔的戾氣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痛入心肺的哀痛。
當時她們都還幼年,恰是安閒飛揚的年紀,相互提及話來冇那麼多的顧忌,不若今時這般各自揣了苦衷,卻連個心平氣和敘話的時候都不再有。而當時他的那句似打趣般的答覆,許是也屬偶然之語罷,卻被她謹慎翼翼地包裹好,藏了這麼些年,現在想來,這份長年累月虔誠地供著奉著的豪情,在他眼裡不過是大夢一場。
他的吻帶了幾分戾氣,誓不給她一絲順從的餘地,發狠地咬住她的唇瓣,趁機侵入她的口腔,似要汲取她統統的甜美,她騰出一隻手來用力兒捶打他的胸口,卻並不能禁止他的打擊,反倒激起出他更多的討取,直到感到她垂垂放棄了掙紮,觸碰到她滿臉水光,才停頓下行動。
她深吸一口氣,隻覺內心酸楚:“師父不過隻與葉白初度見麵,就一心要將徒兒推給他,師兄與我們一同餬口,是家人,亦是親人,數十年來我對師兄的豪情師父定然是瞭然於心的,但是,師父甘願非要將徒兒交給一個來路不明的人,也不肯徒兒與知根知底的師兄在一起,師父究竟在顧慮甚麼?”
他鬆開鉗製著她的手,下一刻被她揮手給了一個耳光,這耳光打的清脆清脆,他站得筆挺,生生受了。
卿羽一向冒死忍著的眼淚澎湃而出,倒是一把推開他,哭道:“你們就是偏疼!師兄對我偶然,隻要我還在恬不知恥的多次膠葛,你們在一邊看著也感覺難為情吧?現在我完整死了心,你們對勁了吧?!”
但前麵那半句話卻驀地讓她心頭一顫,這……算是剖明嗎?未及細想,他已放開手,回身走了,玉輪西移,將他回身的背影拉得好長。
是啊,餘生漫漫,她該如何辦纔好呢?師兄一而再再而三地回絕了她,清楚是對她偶然,那她的固執另有何意義?她還能撐到甚麼時候?……
卿羽慢吞吞地從房間裡走出來,眼睛腫得像顆桃,驚得何當快步移疇昔,碟子裡的葵花子幾乎灑出來:“這是……被蚊子叮了?”又一想,不對,現在這個時候幾近冇甚麼蚊子了,轉念一想,做瞭然狀,“跟小白吵架了是不是?你們這些個小年青呀,真是有精力的很,不過嘛,打打情罵罵俏反倒更能促進豪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