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後一次見她,是三年前她和沈雲珩的大婚之日。他換上淺顯百姓打扮,混在人群裡,看她坐在富麗高大的轎輦中,嫁衣如火,端倪溫婉。火線是沈雲珩,高頭大馬耀武揚威,帶著儀仗隊敲敲打打一起走過十裡長街。
風俗了她在身邊的和順相伴,風俗了她在等下為他裁縫新衣時的安好暖和,風俗了有她等著本身遠去返來時窗前燃著的一盞燈……多年的朝夕相伴,他早已將她融為本身生命裡的一部分,拋不開,割不竭。
大陳京畿天降大雪,不知現在大燕的月涼城是何氣候,也下雪了嗎?
“為何不肯見我,你莫非就這麼恨我,甘心讓我老死深宮,也不肯看我一眼麼?”她渾身冰冷,連現在緊抱著他的雙臂都是生硬的,卻仍剛強地不罷休,“皇上,不要這麼對我,求求你,不要……”
他生射中的摯愛,一遍又一各處被他的冷酷所傷,但這一次,他不會再畏縮了。
“你們誰敢?不要碰我!”薑玉冒死掙紮,仍抵不過世人的力量,隻能被拖著愈走愈遠,而她大喊著,“三年了,你還是忘不了蕭卿羽,隻可惜不管你如何愛她,如何思念她,她都不會跟你在一起了,永久不會!周漢旗,你是天底下最不幸、最好笑、最可悲的人……”
他從未健忘過她。也……忘不掉她。
但幸虧他隻對贓官好人如此,對待那些誠懇本分不惹是生非的外人向來是不會多看一眼的。他對統統人和事都非常冷冷酷然,除了當初同他打天下的幾位將軍以及龍案上堆積著的事關國本朝綱的奏摺,彷彿冇有能讓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和事。
自他即位後,偌大後宮空乏至今,妃子昭儀屈指可數,麵對大臣們浩浩大蕩的“立後”之請,他向來皆是一哂,不語半字。在貳內心,皇後之位,隻要一人可擔。這麼多年來,他服膺於心,不知她是否還會記得,多年前的阿誰夜晚,邊關的玉輪明晃晃地懸在頭頂,他抱她在懷,許下的阿誰斑斕的誓詞:“他日介入天下,你便是大陳國獨一的皇後,我會許你一世長安,再不會讓你看到離恨紛爭……”
敗寇的了局永久是如墜天國般的殘暴,他怎能讓她跟他一起接受?她是那樣一個誇姣得空的人,應當在陽光亮媚的花田間綻放出最美的笑容,睫毛彎彎敬愛天真,明眸善睞看到的是亂世繁華……而不是讓她也揹負上他的任務與仇恨,帶她飽經戰亂之苦,看國破城陷,麵上再無如花燦笑,眼中再無燦爛星鬥。
她還是毫無牢騷地為他做著統統力所能及的事情,可黯下去的眼神和日漸肥胖的麵龐,明示著她內心的不歡愉。可歎當時他疲於戰事,竟冇能好好想想此中原因,待到他終究想通時,她已經決意離他而去,再也不轉頭了。
也是她此生獨一愛著、卻一眼都吝於恩賜給她的男人。
人的絕望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厚積薄發,無數次的小絕望小委曲加起來,終究促進了他們兩廂離散的結局。
隻是,任憑這人間繁華萬千,他卻再也找不到如她普通好的人了。
為掩人耳目,何當與嚴城與他師徒相稱,但君臣之道不成廢,人後他們便尊稱他為“少主”。複國的如山重擔,父皇母後的血海深仇,以及前朝餘忠的滿腔希冀,十足壓在他雙肩,他抵擋不了,唯有咬牙揹負,冒死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