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公元1016年,北宋。
絕壁邊,一襲白衣,靜坐如蓮,長長的裙襬鋪在身後,烏黑的秀髮挽成一個髻,髮尾繞過肩頭斜搭胸前。
或許是人道之初的美意,讓她咬破手指。
“你是在和我說話嗎?”少女仍然麵無神采。
“你走吧。”她頭也不回。
……
少女端坐如蓮,雪花落在她的裙襬上,像是為她紅色的長裙錦上添花。
男人一口氣說完這句話,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山穀中迴盪著少女淺唱的低吟:“暮雪待春曉,紅繩結髮梢。”
“彆碰我!”
雪花漸停時,遠處緩緩閃現出一個身影,一名男人身穿布衣、頭戴鬥笠、腰掛佩劍,行動艱钜地朝她走來。
少女呼吸漸弱,臉上的笑容卻涓滴未減,端坐雪中,如同甜睡千年的聖女。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不知從那裡跳出一個紅衣女孩,緊緊地抓住了白衣少女的手。
悄悄之間,巫術已凝集在她的手心。
不食人間炊火,不代表無情無義,不出山林,亦不代表無知。
這男生就是癡人,不躲反而嬉笑逢迎,實在也不能怪他,隻怪少女貌美如花。
每次醒來,淚濕香枕。
命是女人給的,身為錚錚鐵骨的義士,男人不會苟活餘生。
縱身跳下絕壁。
“來歲夏季,我會在太和嶺上燃起篝火,照亮全部巫術山莊!”
琴曲彈罷,她昂首看看天空,眼神迷離,雪花落在她稚嫩的臉頰,刹時化作一團紅暈。
疇昔的一年,她曾做過無數的夢,本身涉世未深,不懂夢中所示為何,隻覺那夢很實在。
男人喊完這句話,也回身拜彆,看似輕浮的話語,卻滿含悲壯,因為太和嶺上集結著千軍萬馬。
她盯著男人看了好半天,手伸出又縮回,不知為何,胸口會有一絲痛。
她叫風鈴,出身巫術世家,北宋大中祥符年間,藏匿於山林當中的奧秘一族,世代與世無爭。
在她內心,那份固執的保護,那些實在的夢境,都震驚著她的每一根心絃,如同蜻蜓點過安靜的湖水,出現圈圈波紋。
男人深咳幾聲,嘴角吐出一抹鮮血,再次勸道:“女人若再不拜彆,待日落西山,亂賊的鐵蹄便會踏平巫術山莊!”
恍忽中,她的思路又回到一年前的夏季。
而後,統統的事物如飛沙一點點消逝,就連氛圍都像打碎的玻璃般,呈現玄色的裂縫,乾坤異化,暗中無邊。
“鄙人字號灰塵,叨教女人芳名?”男人喊道。
當然,太和嶺上的篝火也冇有燃起。
一年光陰已過,巫術山莊安然無事,冇有鐵蹄前來踩踏,餬口安靜,一如那日結冰的湖麵。
裙襬飄散,飄零在山風吼怒的峽穀中,像一朵紅色的無根花,消逝在霧氣滿盈的穀底。
第十一個夜晚,就如許疇昔,日出東方,晨光昏黃。
她回身拜彆,又俄然停下,漸漸走回。
此時的她,還不曉得,從小無憂無慮餬口的山莊,看似安寧,實在是一群義士搏命保護的成果。
從小修行巫術的她,一眼便能看出,男人傷的不止皮肉,五臟六腑皆已受損,命不久矣。
男人走過之處,身後留下一道長長的血印,融於結冰的湖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