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跟著她的視野看向四周，清風襲來，一碧萬頃，耳邊隻聞荷葉沙沙之聲，頓覺心中安好悠遠。他閉上雙目，昂首向天，眉頭漸漸伸展開來。艾少六微微一笑，手臂一揚，魚兒“撲通”一聲跌入湖中，魚尾輕擺，刹時消逝在碧波之間。

那人“咦”了一聲，轉頭看了過來。艾少六眼中一亮，閃過極其冷傲之色。那人見她滑頭地看著本身，目光清澈靈動，竟是一愣。小舟越漂越偏離南邊，他看了看四周，終究開口道：“小兄弟，勞煩將小舟駛往碧水寺去。”邊說邊伸手指向南邊。

艾少六冇想到他會主動說話，心中一訝，笑著答道：“天為鋪蓋，地為席，鄙人四海為家。”那人暴露些許驚奇的神采，艾少六學他盤膝坐在舟中，聲音清澈騰躍，“唔……我本身的家在帝都，家裡冇甚麼人，以是不常歸去。”

未幾時，艾少六進得鎮中，這小鎮依山傍水，緊鄰儂城，倒是彆有一番娟秀之色。她腹中早已□，瞅準不遠處一家酒樓，便幾步上前，鑽了出來。此時不是用膳時候，怪的是大堂以內竟是桌桌都坐了有人。艾少六細心看去，隻見大多數人腰間背上帶了兵器，本來這些人大多都是江湖豪客。她單身一人站在門口，青衣布衫，麵貌清漂亮雅，不打眼也難。挨著門邊幾桌的客人中便有幾人毫不粉飾地打量過來。艾少六耳力極好，聽得一人說道：“儂城不愧為大熙名城，你瞧，我們隨便踏進一家酒樓便得見這麼個標緻的少年。”艾少六頓覺幾道讚羨的目光看往本身這邊。

艾少六瞧他一眼，微微一笑，“帶你渡湖的是這一湖春水，要謝便謝它罷。”正待轉成分開，隻見那人神采一黯，苗條的右手兀自伸出，手心中數粒銀瓜子出現幽幽寒光，好似也沾上他仆人周身那股淒清之色。

艾少六頭也不回，邊走邊道：“我叫艾少六，家人朋友都叫我小六。”

笛聲響起，艾少六吹了一首“豔陽天”。微風陣陣，蓮葉田田，笛聲蕭灑婉轉，一洗剛纔愁悶蕭索之氣。此時她已不消掌舵，任那小舟逆流而下，漂向碧水寺去。笛聲跳脫歡暢，湖中一尾遊魚快速躍出水麵，隻聽“啪”地一聲，那條一尺來長的魚兒竟落到舟中。

“小兄弟，我還不曉得你叫甚麼名字？”那人淡淡問道。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艾少六眸中明滅著笑意，“你瞧，這舟上冇槳，咱倆可如何辦呀？”

笛聲蕭灑鎮靜，一曲“采薇”道儘離愁彆緒，遊子思歸，離而不怨，哀而不傷。與本身吹奏的一曲洞簫比擬，又是另一番六合。

行道遲遲，載饑載渴。

兩人無話，小舟緩緩向南，又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候，終究漂到了碧水寺地點的山邊。艾少六輕身一躍，跳到岸上，將小舟繫好，那人身形一動，隨她跳下。艾少六暗自心驚，以本身的眼力竟冇看出他是如何行動，隻覺人影一閃，他便已安溫馨靜地立在岸邊。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那人似被她這一笑傳染，臉上閃過一絲微不成見的笑意。艾少六一手提了魚兒，舉目望向一湖碧如翠玉的蓮葉道：“你看，這人間誇姣的事物那麼多，我真怕有生之年不能一一體味賞識。”

行道遲遲，載饑載渴。

那人見小舟離碧水寺本來越遠，垂首低聲歎了口氣，頃刻渾身蕭索。他從腰間取出一支洞簫，簫聲“嗚嗚”響起，艾少六一聽，漸漸收起玩弄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