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境雖佳,其艱險豈止百倍於大漠孤景。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初陽豪言,當浮一明白,何如無酒。也罷,我以月華為獻,伐鼓而歌,稍作掃興。”英娘長身而起,凝月華為壺、為盞,傾數分月色如酒相敬,渾不似在人間。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醒時訂交歡,醉後各分離。
然驕陽驕陽如有所感,聯袂並進,紅焰之勢頓時一滯再無擴大之力,雖不能見其形卻可知其利。小狐見其來勢洶洶自是未敢輕動,恪守紅焰方寸之地以觀後效。若無良策,一味恪守,實難破局。
歌聲曼妙,動聽情懷;月色如酒,未飲已醉。得友如此,得姊妹若此,夫複何求?
紫府天下中本已是初秋風景,層林漸染,山色斑斕,而又有菊英含蕾,丹桂欲放;怎料熾熱之氣噴薄而來,好像隆冬複歸。然諸類草木經風雨曆炎夏,又怎會嬌弱有力?自是各出奇招各顯神通而各自存活。即便西向有木植敗退之狀,有風沙漫起之勢,亦不過拘禁一方不敷為患。
軀體雖為灼傷,但以日魂為烈火灼燒之,以六合之威為巨錘鍛打之,又何懼之有?即或深有痛苦,然心誌不滅又何必之有?
小狐聽聞此言行事更添一重慎重,隻見其紅色毛髮飄飄而上有火焰隨之興旺燃起,其四足深陷沙中而昂然不退,如有所待。
初陽計算已定,遂背身相向,引六合至陽之力入體,任其灼裂肌膚軀體,任其直入紫府天下。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我歌月盤桓,我舞影龐雜。
霸王樹本自生於大漠深處,平常熾烈乾旱之地自是無礙,然此處炙熱滴水難求又怎可長存?不過半個時候,霸王樹叢便已綿軟有力轟然倒落,消逝無蹤。
英娘笑而含淚,回聲說道:“天高地遠聯袂而往,天長地久同心而遊。我三人自當如此。男兒常言:落地親兄弟,何必骨肉親?此話有失偏駁,我等女兒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他年我若執權益,陰陽共濟耀神州。”寒月下,偏僻地,此等豪語更向誰言?唯有知己一二相伴相隨。
“往昔我好逸惡勞,一味認小愛嬌,皆因有二位姊姊庇護於前。長此以往,何時吾方能獨當一麵?何時我方能迴護姊姊?破釜沉舟,項王成事之道;瞻前顧後,古來式微之由。恰逢當時、恰逢此地,自當義無反顧,千錘百鍊而成其事。”小狐童聲脆如秋梨,清甜至極而暖人肺腑,飄零縈迴於孤漠之上,頓添幾分朝氣。
白沙鋪稱滿地如明鏡晃晃,日照其上更覺耀人眼目,如天上本有驕陽一圓,足下重生驕陽一輪,行走其間雖無火焰之形卻深有灼燒之感。英娘雖與初陽同食共寢,受活力日久而道法漸精,卻難敵此處無蔭無蔽日魂燦燦,唯有避入輕靈劍中以免為之所傷。
初陽輕撫小狐滿心欣喜道:“聽得此言,方知舊時父母師長之喟歎,我今觀小狐亦很有吾家嬌女將長成之感。光陰飛轉,想見今後小狐綠鬢紅顏試新妝,倒也分外風趣。”
一法不成又生一法,固沙為室,仿效秦川孔窯之用,暫為寓所,頗見其功。然此舉有退避之嫌,無進取之意,而初陽又豈是畏縮不前之人?故而將英娘安設此中則本身重出其外。小狐更是寸步不退,堅拒不讓,任由這六合至陽之光將其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