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是對姊姊有信心，隻是，隻是”允娘再不能往下多說。

“是了，當日我能將麗娘母子迴天，本日我便可救下李家村。允娘莫不是對我無有信心？”初陽反問道。

暗礁既以曉得便無險可言，暗潮既知其法便無危可恃。一時的悵惘不捨隻不過是一時，而光陰如流水仍然無休無止地前行而去。數月以來初陽不但是此處遠近聞名的女先生，更是因杜孟二人的大肆鼓吹而成了附近皆知的女大夫。

“因幾日之慌亂而導致有離家之念，初陽真是過慮了。”蔡婆婆也笑著安慰道，“更何況自初陽行醫以來，村鄰奉送更勝之前，這難道汝之功績？且村中昔日執意於男女有彆之人也漸有竄改，隻怕今後學中女童更要多上很多，我還希冀初陽英娘多加援手，怎肯任由你等拜彆？”

皓元先生倒也不覺得意，反倒勸道：“蒙學之道是為啟人誌，醫藥之道是為救人身。二者無輕重之較，無凹凸之分，皆是濟世之道。初陽既能有妙手回春之術，又何必束之高閣隱而不消？”

人生而有情當然不能儘免，但因情深而失慧心更不敷取。曲中責備、油滑辦事,昔日初陽讀見此類詞語深覺不暢,本日想來卻大有歧義。跟著心障廢除，紫府天下中不再是草木瘋長而垂垂重歸是存亡之序循環之道。

言罷皓元先生與允禮倉促而去，獨留一乾女眷靜坐。允娘最是活潑，見餘人皆是悄悄無聲不免有些氣悶，欲要偷偷閃身出門卻聽得蔡婆婆喝止道：“調集銅鑼非同小可，允娘稍安毋躁，隻怕少時另有事件須得你措置。”

允娘也在一旁幫腔挽留，小狐更是不捨牙牙學語的大郎幾次哀鳴好似陳述本身不肯拜彆，英娘與麗娘相處日深也有惜彆之情。目睹諸人美意相留，初陽隻得動容道：“先生一家視我等如親眷，我等也自當以親族相待。方纔是我講錯，大師莫怪莫怪。”

初陽上前悄悄拍拍允娘手背，笑道：“既對我有信心，便任我與英娘同去，而我二人也必然同歸。”

初陽輕柔地對著允娘一笑，問道：“當日麗娘嫂嫂難產世人束手無策，允娘可還記得是誰力挽狂瀾？”

譚家高低正心中難安，初陽倒是胸中肝火勃發不敢等閒透露，昂首見英娘以目相詢不免恨恨地點頭彷彿在說：“恰是如你所想。”

快馬差遣，馭者也不吝馬力吃緊向前，未幾時李家村已是在望。初陽下得馬車隻見壁壘森嚴四周謹防死守，想是不肯任由此中一人一物逃離。偶有壯漢癲狂而出隨即便被弓箭手射殺當場，如此一來血濺五步又有何人敢等閒向前？又有何人能等閒向前？

安撫了允娘，初陽回身一揖道：“先生還在遊移嗎？救人如救火，還請早做定奪。”皓元先生終是擰不過初陽性子，帶著二女一狐往祠堂而去。

經此一事，世人相處更加敦睦，雖粗茶淡飯不能亂其樂，雖草堂陋室亦不能動聽心。初陽放心留居此地轉眼已是一年，大郎已能扶牆盤跚而行，常常與小狐玩鬨廝打於地上倒也風趣得緊。

“是姊姊你。”允娘輕聲答道。

“此人倒也風趣，欲要規勸反而口出惡言，實是彆扭。”初陽笑笑也不辯白，隻攜著英娘飄飄而去。

“此症不似時疫，反倒有些好似邪物搗蛋。”蔡婆婆此時方纔真正變色，“若真是如此，隻怕不但藥石徒然，更是防不堪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