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時俗對男女大防不似前朝那般看重，但成去非清楚那些後輩在宴席上荒唐起來是多麼景象，殿下既不在場，他斷不能讓她乾清乾淨一個女孩子親睹不堪。

一語既出，四座皆驚，卻又無言以對，不再勸說，恰逢現在，五行散奉上，世人便儘管服散籌辦以濟聲色，任由他二人鬨去。

待顧府最為著名的九款至味一一擺到麵前，世人這才點頭拊掌，有人私聲低問，何為九款至味，身邊人便笑道：

顧曙目光略一在成去非身上展轉一圈，卻見他還是神情莫測，悲喜無狀，隻得回麵前這個一口一個“哥哥”叫著的少年：“可貴舍間另有讓去之惦記的東西，方纔我見你舉箸踟躇，想必是不太合胃口，稍候定給你上那烤乳豬。”

那美人終被架走，顧子昭拍了鼓掌，又一美人緩緩而至，仍畢恭畢敬執酒跪在了去之麵前。

“子昭哥哥本日是同我耗上了？”去之麵不改色，看也不看美人，“我說過了，我不堪酒力，謝子昭哥哥美意。”

琬寧還是乖順地應了一聲，他發覺她除了臉紅愛哭，尤喜低首，在他家中長了幾歲，一向都是嬌怯身材，連弱柳扶風都不如，之前不感覺有多少不平常之處，現在再看，竟好似海棠明燭，非常動聽。

不想去之卻朝顧曙問道：“阿灰哥哥，聽聞貴府有烤乳豬非常甘旨，是用人乳豢養而成，為何遲遲不上，是捨不得麼？”

目睹這第二個美人要是以喪命，虞歸塵皺眉道：“去之，子昭是因醉酒加上行散，神態恍忽，你也恍忽了麼？”

美人身子一軟便瑟瑟趴伏於地，哀哀看著去之，含淚道：“公子救我！”

琬寧正因初七鄰近，不免雀躍，感覺有千言萬語想要同煙雨說了, 可又不知打哪兒開端, 一人似喜還憂地望著窗外發楞, 忽見成去非的身影閃出去，本身還冇起家，嘴角已忍不住漾了一圈含笑，等他到了跟前，方攥著帕子見了禮。

而他，本是習於冷之人，多這幾眼相看，約莫也就足矣，一時尋不出端莊話要說，抬腳去了。

“朝歡暮樂，”去之輕笑，“好一個朝歡暮樂，就衝阿灰哥哥此語，子昭哥哥，我便例外浮一明白。”

聽得美人神情一變，眸中頓時爬滿懼色，顫音再敬，去之仍不睬睬，一側的虞歸塵委宛道：“但啜飲一口罷。”

一具具新鮮妖嬈的身材，不必服散，已是秀色可餐。世人兀自凝神諦視著那幾近要拗斷的蠻腰，和那一雙雙飛天之姿的無瑕軟足，卻見天宮深處，忽走出一人，水銀般的月光泄了渾身，來人並未束髮，隻任由黑髮閃動著森森的光，手持羯鼓，赤足而來，親身為胡姬們打著拍子。

言罷，就聽顧子昭慣有的慵懶嗓聲響起：“拉出去砍了吧，冇用的東西。”

見她甚麼也冇說，乖順地應下來，成去非心底過意不去，卻也隻能先這般定下來，想了半晌，方低聲道：

琬寧聞言臉變得一霎白，駭怪地望著他，成去非垂眸遮袖飲了兩口茶，順勢往案幾上一放：“殿下倘在，統統自當彆論，現在殿下不能去，我隻帶你，恐有失於禮，”說著見琬寧眼圈紅得極快，心底感喟，“屆時顧府坐中皆是男人，把你往那邊安設？”

稍頃宴齊，世人換衣入坐，正中一幾，首坐天然是成去非，次座乃虞歸塵，他兩人素不喜幾次謙讓，就此入坐，顧曙則在長官上陪著，照建康宴請的端方，菜單曾請成去非過了目，彼時成去非看得眼疼，隻說好，顧曙便加上一句：“我那裡長於此道，不過都是照著子昭常日宴會的規格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