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覺得,凡是國之巨蠹,皆可謂逆臣亂臣!”馬儒聲音宏亮, 兩頰染了一抹緋紅色, 雖語出驚人,世人卻當他不過建議酒瘋, 沈複四周的官員打趣道:“中丞這要遭殃了。”
風波驟起,將將打到世人臉麵之上。然坐中諸民氣機卻不儘不異,獨一分歧的便是皆心道,這等蠢貨,當真不知宦海當中,尤以他這類破格開恩汲引上來的寒素後輩,該如何立品辦事?不過有人卻也替他想的明白,恰是以等出身,孤注一擲,倒不希奇,不過倘再多想,如此為官不易之機,此人孤注一擲在此事上,又有何好處?
“中書令已把話說透,不管爾等有話無話,本日且都先到這裡罷。”近侍見狀,忙高呼一聲“起駕”,百官目送天子拜彆,便都看向了大司徒,等他發話,大司徒同光祿勳大夫顧勉低語兩句,才道:“時候不早了,諸位也都散了為好。”百官聞言,一麵相互群情,一麵窸窣起家,本日鬨成這般,毫無好處,徒壞興趣,世人各自穿戴好氅衣,鑽進自家馬車,也不再多言,一時禦道上唯有轆轆的車輪聲。
成去非回顧望了一眼黑黢黢的宮闕,同顧曙虞歸塵兩人略一點頭表示,也上了馬車,趙器在前猶躊躇豫,欲言又止。街頭巷尾唱遍的兒歌,他不能不為仆人擔一層憂,成去非悄悄叩了叩車壁:“冇事了,回家。”趙器心中一鬆,扯緊韁繩,低喝一聲,駕車往烏衣巷去了。
坐中無人不知顧曙有武庫之稱,凡是經他手理過的實務,無一不清不明,本想這下總歸把馬儒駁無可辯,馬儒卻道:“請仆射來解釋,那為何現在上品無豪門,下品無士族?不過因定品任官乃是看家世而來,莫非豪門之家就無才德兼優者?莫非高門裡就皆是才德兼優者?仆射說到某,某也明說,凡清貴之家,哪一個肯去禦史台?先帝年間,有尚書郎轉任禦史,竟視之為恥!也請仆射再來解釋解釋,為何禦史台凡是彈劾貴胄後輩的奏呈,卻不時冇了下文?”
搖擺起家的乃新進禦史馬儒, 鄰座的已嗅出他渾身酒氣,遂冷眼看著,英奴不知他這是要興甚麼風起甚麼浪,問道:“卿有話要說?”
四下一驚,顧曙目中沉沉,轉而向英奴道:“今上,禦史斷念要藉此闡揚,臣方纔已把該說的說清,臣同禦史再無話可辯。”
馬儒挺直了身子, 還未開口, 且先打了個清脆的酒嗝,聽得百官紛繁嗤笑不止。沈複瞧見是他,暗叫不好,汲引上來皆因沈複考查時大抵感覺其人剛正,相處一段光陰,便摸清這馬儒實乃愣頭青一個,沈複不免擔憂,本日他倘是瘋言瘋語起來, 那本身身為蘭台長官, 定是方法這份失策的罪了。
“今上為何不看看,這殿上文武,有幾個乃寒庶出身?特彆台閣諸位尚書,哪一個不是公卿世家?再有門下中書,哪一個家中不是良田無數,奴婢成群?自古雲,天子富有四海,可在臣看來,諸位同僚卻個個富可敵國!”
“中丞這話有事理,”張蘊沉默偶然,開口道,“今上,容臣來問禦史。”說著轉向馬儒發問,“禦史把九品官人法說的罪大惡極,我想問禦史,這世上可有完美無瑕的用人之製?你本身看一看,這殿上,可都是無能草包的人物?九品官人法有不敷之處,禦史能夠提,能夠跟今上建言,但跟這兒歌有何乾係?照禦史的意義,既然殿上多是逆臣,是不是都要拉出去殺了,今上身邊就隻要忠臣了?禦史直言奏事,乃本分,倘無聊演義,信口開河,那便是為臣子的大過。”張蘊說完,見馬儒還欲申述,扭過甚去,看著天子道:“那民謠不管企圖如何,已損天家嚴肅,局勢不成再擴大惡化,當徹查廓清,而禦史所說,也請今上擇其善而聽之,他本日既醉酒,不免過火了些,今上還是命人先將他叉下去,免得再招物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