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過分直白，琬寧本心境狼籍，忽聽他這麼一說，抿了抿唇，嘴角逸出一絲含笑，耳根都紅透了。

“方纔是我冒昧，不曉得是賀女人，隻覺得是有人想要投井。”

琬寧經方纔一場嚇，神采煞白，迎上他切磋的目光，兩頰敏捷染上一抹紅暈，兩隻部下水痕未乾，硯台也冇洗潔淨，就被他扯起來，綾子裙本是白底繡著粉色的小花，一番動靜，都成黑的了。烏糟糟的，看的刺目。

“至公子在嗎？”她聲音細如蚊，主事的人笑道：“至公子不在，賀女人有事？”

“太後？”虞歸塵有些驚奇，他不是奇特太後為何中意李皋蘭，而是想曉得為何成伯淵能曉得太後情意。

大將軍欲交友李叢禮，倒也不避諱，走的是光亮正通衢數：同河朔交好，無益於西北軍情，誰也說不著閒話。

“方纔那位賀女人，就是隨殿下一起來的伴讀，上回我見她注《論語》，竟有板有眼，她倒像一些豪門後輩，肯長進，又有悟性。”成去非走到虞歸塵麵前，低首理了理衣裳，才瞥見袖口處有淡淡的痕印，約莫是那賀女人慌亂中攥了一把。

下人揚首看看她，正想解釋甚麼，隻聽身後傳來一句話語：“府上確隻要下冊。”

出了園子，倒離成去非的書房不遠。琬寧第一返來，又獵奇又拘束，等進了一處天井，才發覺彷彿並不深，地上鋪著細白石子，麵上用暗紅暗綠卵石嵌成圖案，一孔月洞門隔成表裡兩進。外院僅幾步，兩麵牆爬了長春藤。內院中心一棵香樟樹，四下卻儘是繁忙的人影。

成去非聞言，眼中無波，麵上看不出有甚麼竄改，腦中早已瞬息萬變，卻也隻略略擺手，表示趙器退下。

本身僅會動動筆墨，除此以外諸事，竟是束手無策，完整冇有眉目。

窗外枝頭仍在吐著妃色的花朵，琬寧垂垂風俗在成府靜如深水的日子。她不消陪公主的時候，就在樵風園一側的木葉閣中溫書，無事也能夠做幾針女紅。

至於太後，也不過就是在眼下這狼籍的乾係角力中再加個籌馬，帝王最要曉得的不是其他，恰是製衡之術，先帝便吃了這個虧，他是仁厚之人，喜好儒生，喜好清流，文章經學昌隆，感覺那便是承平亂世，繁花似錦，看得民氣舒坦。

身後不遠處長廊底下，正劈麵走來剛下朝的成去非虞歸塵兩人。因季候到了，園子裡鬱鬱蔥蔥，日光疊著花影，投到廊間人身子上，班駁遊移，夾著兩側鳥鳴啾啾，微風澹澹，自有幾分詩情畫意。

想到這，眉間自又漫上一層愁雲，怏怏端著硯台去了井邊。

本日朝堂議事的主題便是立後，照理說後位該是周文錦的，但大將軍忽據理力圖，要重議此事，陳詞冠冕堂皇：朝廷用兵西北，不免要藉助河朔的權勢，不如從李盧大姓裡選一個來拉攏民氣。河朔向來和建康貌合神離，現在恰是朝廷重整與河朔乾係的良機。

當日景象，他記得很清楚，江彝等人被沉河，是丁壺來報的阿灰，而事發當場，則是顧子昭夜遊所見，那麼丁壺同子昭當夜同在柳心坊四周是必定的了。

兩人還未走到書房，背麵趙器不知何時跟上來的，輕喚了一聲“至公子”，見虞歸塵也在，從速先見了禮。

可惜才藻非女子事，就像高位非豪門能居，貳心底略略有些遺憾，這賀女人倘是男兒身，性子沉寂未幾嘴，他略加調教，便是個好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