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我已留意好久，自一開端，便麵有不恭，輕浮無狀，本日小懲覺得大戒，”說著又執鞭遙遙指向一黑臉男人道，“你，出列！”那黑臉男人便依言站了出來，劉野彘扭頭衝親衛喊了句：“李方，給他一套親衛的衣裳，再賞兩百錢！”那親衛立即乾脆應了一句“是！”回身疾步去了。

“蔣公子是個標緻人。”

“給爾等一線朝氣的恰是驃騎大將軍，也便是烏衣巷的成至公子，大將軍有言，幷州恰是爾等將功贖過之地，凡於疆場上奮勇殺敵，立有軍功者不但可贖其罪人身份，更可封官加爵！幷州乃國朝邊疆重地，爾等建功立業良機多矣！大將軍憐爾等受惡人勾引，犯下大罪，然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也知爾等其間多有為儲存所迫而委身梵刹者，現在，明路就在麵前，取與不取，皆在本身。我無妨斷言，數年以後，定有人脫穎而出，成一代名將也未可知！幷州勁旅中便有家奴、囚徒出身者，本日還是是錚錚豪傑！爾等正值丁壯，既來此地，勿要混吃等死，今後衣錦回籍，以告父母，豈不快哉？！”

“你叫甚麼名字？”劉野彘問這黑臉男人，黑臉男人頓時挺直了脊背大聲道：“小人叫魏合！”劉野彘點點頭：“很好，還記得爹孃給的名字。”方纔拜彆的親衛已捧著一套衣裳跑了返來，劉野彘親身遞與他，又將錢塞至他手中，順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一向細心聆聽長官訓話，未曾有半分的走神，這些都是犒賞你的，換上吧，再好好將你爹孃給的頭髮養起來！”這魏合一張黑臉漲得通紅，隻是外人看不出罷了，就此跪地磕了三個響頭：“小人謝將軍！願聽將軍調派！”劉野彘卻淡淡道：“謝我倒不必，你隻需記得，你這條命是烏衣巷至公子給的，這恩情也是至公子所賜，”他抬首漸漸看向四方，“爾等皆是，要如何做，想必現在皆已清楚。”正說著，一眼瞧見阿大正翻身上馬，朝這邊奔來，劉野彘遂簡樸叮嚀副將幾句，迎了疇昔。

幷州的春意雖比建康來的遲些，但並不會缺席。軍府外長而闊的平台上，一聲接連一聲的點卯聲迴盪不止，劉野彘就坐在火線中心, 一雙胡靴儘是灰塵, 他一腳搭在另條腿膝頭，手中把玩著根烏黑馬鞭，陰沉沉看著這一眾已烙上罪囚印記的僧徒，這些人多來自江南，見慣漁夫小橋，平生第一回破涉至此，衣衫襤褸，惶惑不安, 放眼望去, 癡癡傻傻一片。

彈章未入台閣，而是先投大司徒府，台閣一世人全然不知，便是成去非事前也未得分毫風聲，直到大司徒將此上呈天子，已是五六日以後的事，二十七這日的朝會，如同一池驟被投石打亂的湖水，再次將方略微安靜的朝堂泛動起來。

劉野彘走到一匹黃驃馬前，垂憐地撫著那油光鋥亮的鬃毛道：“他一介商賈，你說為甚麼？販子有利不趨，你覺得他同官家做這買賣虧了？他一不消征稅，二可在軍隊的庇護下同胡人儘能夠來往紅利，何樂不為？至於公開裡是否再有些其他行動，那便不知了。至公子倘不給他半點好處，他無緣無端給你我做這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