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送下來時，竟隻要她一人在，大丫環巧衣和小丫頭們何時不見的，竟未留意，麵前送東西的婢女聰明，口中自有一番吉利討巧的言辭，完了仍立在那邊問閒話。

“你返來了。”成去非抬眸，一副靜候故交的神情，麵前人潔白的模樣，並無半分竄改。那柄長劍放在桌幾上，折射著燭光分外刺眼。

“可歎今上竟隻能如此。”

小書房半掩著門，琬寧當真讀著兄長的經籍文籍，落日的光芒細細投射出一縷來，幾近和燭光同色……琬寧驀地睜眼，倒是烏黑一片，雨打芭蕉的聲音清楚可聞，身上像是淋了雨，幾近濕透。她在黑暗裡摸索出一方帕子，漸漸擦拭著額頭脖頸間的盜汗，原又是在做夢了。

“阮正通修書二十載，說到底，還是壞在筆墨之上。”

外頭風雨聲不斷，一陣輕寒，兩人就著燭光低語扳談至半夜，仍不覺倦意。直到四更天，兩人這才相對而臥，和衣而眠。

“就這個項目？”

兩人在日頭底下站半晌，琬寧神采泛紅，額間也沁了細汗，卻多數是因為嚴峻。英王倒是更加麵白如月了，眸中掠過一絲不易發覺的嫌惡，稍縱即逝。

當年先帝在時，建康王身為最得寵的皇子，曾封驃騎將軍，意欲出征西北，不想那幾年胡人實在猖獗，火線萬分凶惡，先帝猶疑再三，終究作罷。此事一向是建康王心頭憾事，亦曾於醉酒時透露豪言，雲有生之年定平胡擄！現在，十幾載載倏忽而過，或許，他是感覺機遇再次到臨？

林子裡忽傳來琴聲，她不由立足，很快，琴聲驟停，有人擊節而歌。

“伯父贈我佩劍，”虞歸塵悄悄摩挲一番，“他但願我退隱。”

見她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談笑，琬寧跟著淺含笑，卻又徒生酸側。等夜深人靜時念及阿玖那句話，淚如雨下，回家，她能回那裡去？她不過是一叢蓬草，無處可去，也無處不成去了。

他聲音冷酷，和她模糊的等候截然相反。她常日在某些場閤中偶爾碰到他，皆是溫存笑語，唯獨待她，彷彿儘是討厭，想到這，一顆心撞得胸口發疼。

她感激衝巧衣一笑，步子罕見的輕巧。巧衣不由跟了兩步，倚門看那一抹身影出了天井，一縷心傷幽幽堵在胸口，終究化作半聲感喟。

“史冊上那些權重的親王，俄然開端誅殺要臣，你說，是意欲何為？”

成去非側眸同他碰了碰目光：“阮氏的案子你傳聞了？”

“mm可知為何選你做公主侍讀？”他驀地換了話題，琬寧謹慎翼翼搖首，心底卻狂跳不止，這個題目，的確從未有人跟她解答過。

“西北諸將多是父親舊部，一個小小的參軍，本不該掀颳風波，有人想要介入大西北，此舉不過成心蹚水，”成去非眼眸忽沉下去，西北軍是成府安身立命的底子，斷不能落彆人之手。

日子捱到立夏，琬寧是見了賞物纔想起的。建康的立夏要嘗三鮮，長江的鰣魚，北湖的櫻桃，高淳的青梅。而宮中則又多賞了涼扇，龍鬚席等物件。

“阮氏逆反一事已結案，今上受了很大的打擊，精力不是很好，”成去非朝書架走去，遞過來一卷東西，虞歸塵放開來看，目光掃下去，腦中跳出些麵孔：

出來時，她拿著這扇子，聽著耳畔的蟲鳥交鳴聲，彷彿是在本身家中。氛圍溫熱，草叢和泥土的味道翻滾上來，她貪婪地深吸幾口氣，麵前草木，也能得一春一夏的繁華，她竟也比不上，凝神看了半晌，視野又恍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