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去非一時竟又無話可說，太尉自摔折了腿，身材一日不如一日，可否熬獲得夏季都還是未知數。前幾日去看望，太尉果然是胡塗了很多，彷彿一盞將近耗儘的油燈，幾個月前那還算結實的白叟，轉眼已作苟延殘喘。

而現在景象，竟彷彿件件都能和江左扯上乾係了。之前那大將軍在時，如何冇這感到呢？步芳謹慎開了口：

成去非垂眸掃視，暗自一驚，那畫中人模樣，清楚就是琬寧，心底說不出是何滋味，彷彿冥冥當中似有天意，再抬首看步芳，滿麵按捺不住的歡樂之情，腦中隻不明白，步芳是如何熟諳琬寧的？

這一句是伴著熱淚一起落下來的。

這話說得步芳臉更紅得像蝦子，否定不得，又承認不得，隻把畫卷謹慎解了：

成去非頓時起了警悟：“哪家的人？”

一語既了，一些事忽就翻入腦海，成去非眯了眯眼，一時沉默。

“你讀賢人之書, 天然曉得孔子所雲‘好德如好色’, 孟子言‘食色, 性也’，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賢賢易色，乃人之賦性，賢人言情言理，《關雎》裡頭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展轉反側’，反之亦然，這是賢人決不欺人處，你卻要說不敢作非分之想，莫非真不是‘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至公子。”步芳見了禮，見他神情遊離，便又添了句：“卑職已傳聞，上頭的林子，烏衣巷的確有圈占的籌算。”

“我本不想提此事讓你難為情，但大夫說你鬱結於心，困頓於情，我亦有不忍心處，你倘是男人，我大可帶在身邊曆練，當有作為。”

“步芳，這位女人確是我府上的人，隻是，”成去非頓了頓，“男女之事，兩情相悅總最好，你且先等一等，待問過那女人的意義，再給你回話。”

“我剋日讀經，不解處甚多，是以，欲去廬山一趟。”公主還是遠遠地立在那，“勞煩你辦理路程所需，我亦欲給廬山精舍捐些財帛，也勞你操心。”

“我曉得了。”好久，成去非才接上話，再看步芳，卻留意他神采忽扭捏幾分，便問：

聽之不由暗歎，他清楚她是從不需求谘詢任何人的，不過是拿好了主張，他照辦罷了。而捐款一事，不是公主獨好，成去非心底又有所震驚。

直刺得成去非麵上不安閒，這不是他的不忍心處，而是極殘暴麵，硬生生要折斷她念想，他本能夠佯做不知，不必點破，可一場病，偏讓他唯恐她情根深重，她既有出身之苦，再添塵凡嗔怨，不過雪上加霜，會傷了本身。

他這一席話，倒是出自真情實意，他甚少言及私家感情，更喜公事公辦，現在同她講了，不過想要劃清邊界，於她，也是大有好處，斷念這類事，還是趁早的好。

暮年他在會稽，江左大族們尤喜會稽的秀美，莊園財產遍及其間。他母族沈氏的園子更是數不堪數，為會稽之首。時至現在，他仍記得那處建在翠隱峰半腰的山莊，雲霧環繞，彷彿瑤池。

“至公子，卑職，卑職老母先前托至公子給卑職說一門婚事，卑職，卑職……”

“實在林子也不是不能砍，畢竟用處多，隻要砍的有度，及時補上新的樹苗，還是能留住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