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抬起雙眸,神采微見凜冽:“我能問一句為甚麼嗎?你們為甚麼要救我?”
“為好,”麵具人從懷中拿出一支小弩來,對李蘭叮嚀道:“這是墨家所製的袖中弩,你平素裡戴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房裡的小丫頭中了迷香,明日一早就會醒來,不會對其有任何影響。至於本相……比及了皇都,你會明白的。”
李蘭臉龐繃得緊緊,如此情勢立眼清楚,依麵前此人的技藝,深淺不成測量,連十數人尚且死於其手,本身縱有潑天之能恐怕也插翅難飛。李蘭一皺眉,心中已有判定,雖不知對方是何用心,但起碼現在性命無虞,故而辦理起非常精力,不敢多加懶惰粗心,當下拱手為禮道:“不知中間深夜賞光到臨舍間,所為何事?”
看著麵具人行動沉重地回身向院外走去,李蘭收起心中不經意間翻湧而起的憂緒,不由低頭看著那支朱弓墨弦,白玉拉扣,斑紋滴滴如淚的袖裡弩。很久以後,方纔緩緩走入了西廂。
院外的魁偉身影早已清算完統統的敵手,卻冇有出去,不知在做甚麼。彌散的血氣在夜雨中越來越淡,淡到能夠忽視。
“你還不錯,”麵具人淡淡道,“起碼可堪一用,也不枉我們如此行事,護你全麵。”
彷彿是共同他這句話,一陣濁雨從被撞開的門洞中捲入,帶來陣陣寒氣與一條人影。魁偉男人伸手拖起地上的屍首,輕鬆地拉了出去。李蘭跟到門邊一看,隻見他順手一扔,就扔到了牆外,再看院中地上,已是乾清乾淨,早冇了那些橫七豎八。
“我本覺得你此生已然是平平碌碌,無所建立。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才情……”麵具人輕歎了口氣,轉頭凝睇著李蘭的眼睛,“既然有些事必定避不疇昔,那聽任你捲入這場旋渦也何嘗不成。該來的畢竟要來……”
夜空陰沉的雲腳越壓越低,雨落澎湃,晚風急。麵具人的視野掠過李蘭的身材,落在他慘白仿若冰雪的麵龐上,很久方纔緩緩收回到下垂的羽睫中。
“你就如許丟出去就行了?”李蘭吃驚地問道。
桌上的燈被盈盈點亮,彌滿室內的潤黃光芒中,李蘭披起一件皮裳,手扶桌麵飄飄站立。及至此時,他才發明本身的後背已然被汗漿打濕。一絲後怕湧至李蘭的心頭,不管宿世亦或是當代,這都是他第一次企圖殺人,不免有些難以放心。但若剛纔胸中毫無警戒,恐怕先前那刺客首級的殺招定是就義本身的小命。
冇有人來扣問,乃至冇有巡城司來檢察,全部百花巷仿如果甚麼都冇有聞聲一樣,溫馨地甜睡著,等候第二天拂曉的到來。
念及此處,李蘭心頭微凜,不由發覺本身重生今後,彷彿脾氣亦多了幾分堅固,剛纔動手如此狠辣,並未有半點躊躇。或許他本身冇有發覺,這是因為現在在這個孱羸有力的年青民氣裡,本身已是死過一次的人,故而當代就顯得彌足貴重,在潛認識裡毫不該允任何人來傷及本身的性命。醉過方知情濃,身後才知命重,大略便是這個事理。
……
他隻是誤入這片廢湖的過客,想把劃子劃到湖對岸,起槳時,未曾想驚起一灘鷗鷺。
李蘭眸色深深,深思了半晌道:“中間既已曉得此事來龍去脈,又何必在這裡取弄小子呢,煩請奉告一二。”
他的容顏被遮在麵具之下,不管看與不看,都是一樣的一張臉。就如同某些本相一樣,不管明白與不明白,那些究竟都是永久存在的,並不會隨之而竄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