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衣人復甦過來時,他已經置身於城中那間燒燬多時的城隍廟正堂中,被緊緊捆綁在廟中的龐大木柱上,口中還塞著一團麻布。
白衣人長吸了一口氣,神采漸漸安靜下來,他深深凝睇著孔晟,嘲笑一聲:“冇想到你倒是一個地痞惡棍,另有一身神力!既然落入你的手上,又何必再廢話,要殺要剮,任憑你措置了!”
白衣人緩緩閉上了眼睛。他是心高氣傲鐵骨錚錚的江湖俠客,此番願意出抄本就有些站不住腳,不測落在孔晟的手上,可謂五味雜陳述不出是一種甚麼滋味來。要讓他在沈臨麵前低頭乞憐,他是千萬做不到的;彆的,要讓他供出背後的人來,更是不成能。
白衣人羞憤之極,也不曉得是氣的還是羞的亦或者是被痛毆的,竟然就眼皮一翻、雙腿一蹬當場暈厥了疇昔。
身後俄然冷風拂過脖頸,孔晟渾身一震,幾近是前提反射般的往前一個猛衝,身子蒲伏在地並當即翻過身來。
提及來,這也是白衣人並未用心要了孔晟的命,他本想刺上一劍,將孔晟擊成重傷,勉強給劉念一個交代,然後了償情分就此遠遁。不然的話,他不消劍而是換上暗器無影針,孔晟倉促之間就難逃了。
想那白衣人乃是燕趙江湖上出了名的俠客,劍術高超,輕身術更是冠絕人寰,在萬軍當中也能來去自如,卻不料本日卻被人掀翻在地,迎頭就是一頓痛毆。再高深的工夫和劍術,也十足都使不上了。
孔晟止步不前,不再跟從。
他穿過十字大街走入一條弄巷,行走在狹小潮濕的巷道上,兩側民居高牆幽深浮滿青苔,間或偶爾傳來一兩聲雞犬吠叫。
孔晟嘴角一曬:“看你這形色打扮,想必是一個江湖人。我自問從未獲咎過江湖人士,無冤無仇,你無端向我動手,必定是有人教唆。你也不消在我麵前說甚麼狠話,我隻問你背後的主謀,你痛快說了便罷,如果不說,我有的是手腕讓你開口。”
孔晟眉梢一挑,握住闌乾的手微微緊了一緊。他一眼就看到了那端坐在高頭大頓時神采飛揚的士子周昶,一身蕭灑的長衫,手中搖著摺扇,麵帶安閒的淺笑,一掃之前狼狽逃離江寧的頹廢不堪。
千鈞一髮,他在電光石火間抽出腰間司馬承禎贈送的簫劍,奮力向上一檔,隻聽噹啷一聲,白衣人俯刺下來的劍鋒被生生擋飛,力度之大,讓白衣人幾近拿捏不住劍柄,寶劍幾欲脫手飛去。
“呔!姓孔的,你休要熱誠某家!穆某何曾委身從賊給誰當了主子,某家不過是欠下劉府情麵不得不脫手報恩罷了!”穆長風勃然大怒,辯駁著孔晟的話。
他抬眼望去,目睹一道超脫的白影自半空中爬升而下,手持寶劍輕靈非常卻又氣勢澎湃地刺了下來,劍鋒的冰寒殺氣已近在天涯。
卻聽孔晟又不疾不徐地輕笑一聲道:“實在你不說,我也曉得背後主使你的人是誰,我隻是感到奇特,像你如許一個青年俠客,如何能委身從賊、給人產業了主子?”
此時,一列長長的車馬步隊逶迤而過,馬車上鮮明張揚著一麵麵義興周氏商號的旗號,引發了很多行人走狗的重視。
孔晟凝立在堆棧走廊上,瞭望著麵前此景,心頭微有感慨。繁華的江南,彷彿與紛飛的亂世毫無乾係,隻是大唐由盛轉衰的大局已定、覆巢之下江南也很難獨善其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