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不到，韓蟄便以怠倦為由，起家辭職。

這會兒楊氏想起，隨口便問道：“昨晚我說的事，感覺如何？”

初春伊始，年事又增，韓瑤婚事被擔擱，一轉眼便是十六，到了該出閣的年紀。天底下那麼多青年才俊，韓家的顯赫權勢擺著，要真想結婚，婚事並不難找――難的是找個母女倆都中意的郎君。

這是現身說法了，韓蟄瞧著他，唇角微動，“多謝。”

而至於尚政，那位是西川拔尖的青年才俊，邊幅才氣都冇得挑，被範自鴻變著法兒招攬了半年，倒是巋然不動，不偏不倚，有兩回楊氏進宮時遇見，對她還甚為恭敬有禮。

尚政技藝豐度都出類拔萃，但比起府裡陪著她長大的韓蟄和韓征，也冇多出挑――起碼兩回相見，並無冷傲之處。不像詩才秀懷的高修遠，少年溫潤如玉，畫筆清雅秀絕，胸中丘壑山川展開，跟成日舞刀弄劍的兩位兄長差異，才調豐度都叫人沉淪。

氣得範香絞壞了數條手帕。

“大哥，等等。”

“那……大哥早點安息。”韓征見韓蟄不肯鬆口，冇再對峙。

她心中更恨，跺了頓腳，籌算去中間另取，冇走兩步，忽聽身後有人驚呼，回身就見圍欄內火苗竄起，垂在佛像下的數重繡帳不知是何時點著了，一眨眼的工夫，那火舌便敏捷往佛像周遭伸展。

甬道兩側燈火敞亮，韓蟄沉目不語，魁偉身影站在暗夜，神情冷酷。

楊氏含笑，“那我等著。”

範香的親姐姐是宮裡得寵的貴妃，她的麵貌也不差，盼頭還是有的。

楊氏亦覺不測，立足跟尚夫人酬酢，傳聞母子倆也是剛來，正巧同業往各殿進香。

範逯入相冇多久，範家便對新入羽林衛的尚政喜愛有加，範夫人也曾跟她流露過這意義。範自鴻藉著職務之便與尚政來往很多，範香每回入宮看望貴妃時，也會決計妝點打扮，想著宮廊交叉，冇準在哪就能遇見他。

韓征遊移了下，“我雖不明內幕，但祖父畢竟上了年紀，昨日染了風寒，獨安閒書房裡坐了一天，誰也不肯見。祖父畢竟是長輩，府裡主事慣了，也許有苦處。如果你那邊有難處，奉告我和父親，都會幫你討情。大哥彆怪我多事，故意結還是該說開，憋著冇用的。”

母女倆乘車出府，晌午才過，慈恩寺外進香的女眷很多，途中甚是擁堵。

兩人杜口不言，不緊不慢地走，韓瑤不感覺如何，落在旁人眼裡，卻如良伴天成。

誰知尚政就跟個木頭似的，雖不推拒範自鴻的招攬，卻也走得不遠不近，偶爾宮中遇見，也彷彿冇留意到她似的。七月裡上林苑馬球賽，他受命叫了韓瑤就走，十月裡宮門口偶遇，尚政也是跟著楊氏就走了，冇多逗留半晌，她偶爾跟著高陽長公主去尚政巡查的一帶，劈麵撞見，他也目不斜視。

韓蟄出錦衣司走了幾步，心機從範家身上收回，驀地想起令容不在府裡，銀光院一定備有早餐，遂拐入中間巷道，去吃碗餛飩。

韓蟄回身，因冇套披風，夜風下那雙眼睛也顯得冷酷，“如何？”

太夫人過世，韓蟄兄妹雖出了孝，韓墨、韓硯卻還是帶孝之身，年節裡不好張燈結綵地熱烈。

這一甩，香柱撞在佛像旁的檀木圍欄上，攔腰而斷。

為此，楊氏冇少操心。

範香越想越是不忿，怒而收回目光，便碰上一道看戲般的哂笑目光――甄四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