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在府裡是該寢息的,孤身坐在此處,內心畢竟懸著不敢睡,便隻坐著。
“是我。”韓蟄跨步近前,側坐在榻上,見令容要坐起家,順勢抱在懷裡。
令容整小我縮在他懷裡,雖身處滿都城最叫人敬懼的地點,心底裡卻感覺結壯,往韓蟄懷裡鑽了鑽,緊緊抱著他的腰,閉上眼睛。
……
若不是監獄的氛圍太濃,看那恭敬姿勢,她快覺得是身處粗陋的堆棧了。
內心藏著事情,當然是睡不著的,但如許熨帖的姿式,卻能安撫情感。
話到開端,不知為何就湧起委曲,潮流般撲來,眼眶不自發地紅了。
冗長的夜不知到了幾更,頂上的天窗外彷彿亮了些許。
這監獄陰沉沉冷,不是令容待的處所,該儘早查問稟報,送她回府。
愁悶的心境總算稍稍解開,令容吃得心對勁足,留下糕點當宵夜,將旁的都收回食盒。
章斐精力緊繃,聞聲這動靜當即從含混睏意中睜眼,透過狹小的窗扇,便見韓蟄健步而來,一身烏黑的勁裝,腰間佩著長劍,身上帶著風似的,顛末時帶得熊熊火苗亂晃。
方纔模糊的驚駭被驅走,外頭傳來樊衡極低的說話聲和腳步聲,等閒掩過遠處的動靜。
“嗯,明日把這拆了。”韓蟄安撫似的,在她眉心親了親,度量卻緊緊收著,像是要把她揉進胸膛裡。
踏出門後,和順漸斂,瞧向章斐的牢間,神采陰沉得駭人。
她覺對勁外,“樊大人另有事?”
令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紅紅的眼眶裡積著淚花,濕漉漉的。
目不斜視地走至令容的牢間四周,聞聲裡頭的死寂,樊衡遊移了下,輕釦門扇,推開條縫。
好半天,令容才展開眼睛,“夫君睡了嗎?”
令容坐在榻上, 眼瞧著天光漸突變暗,朔日暗沉無月, 天窗外唯有一團烏黑。
這座監獄暗藏在暗夜,隔著四五條甬道,便是審判要犯的處所,森冷冰寒的刑具掛在牆壁,偶爾傳來被審判之人的痛呼。
令容將食盒遞出去,隻將水盆留著,吃糕點前再洗洗。
這行動確切古怪,韓蟄辦案無數,自知此中端倪。
韓蟄拿指腹悄悄擦去,冷硬的表麵暴露和順神采,順手將靴脫了,盤膝坐在榻上,仍將令容箍在胸前,低聲道:“還困嗎?”
令容遂將前後顛末說給他。
牢間裡最後一盞燈燭燃燒,頃刻墮入烏黑。
樊衡退至門口,剛硬的臉被照得半明半暗,“先前扳連少夫人千裡刻苦,已是卑職瀆職,愧對大人。這回少夫人若還受委曲,我不好交代。值夜巡查是常事,我會在四周守著,少夫人若缺東西,固然開口。”
……
“嗯。宮裡的事,樊大人都跟你說了嗎?”
樊衡昨日查問線繩的事,已將堵截令容珠串的宮女揪了出來,加上令容所說的細節,昨日之事背後的謀算,韓蟄幾近已能洞察。
外頭獄卒換了兩波,樊衡卻仍站在令容的牢間外,不時盤桓走動兩步,收回點動靜後,又靠牆站著,在地上投個長長的側影。
甬道絕頂傳來腳步聲,走得極快,敏捷逼近。
“曉得了。”韓蟄點頭。
章斐渾身的緊繃在那一瞬鬆弛,瞧著空蕩的甬道,自嘲般笑了笑,抱膝坐回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