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捧過明黃聖旨,仍有一滴淚從楊裕眼中流出,冇入青石縫中。
她坐得矮些,側頭時恰都雅到燭光下的胸膛,乃至腰腹的表麵都很清楚。
一行人鄰近河陽,韓蟄官雖不高,兵部尚書和大將軍卻都是重臣,裴烈沉痾難以起家,裴泰便親身安排拂塵的事。
府衙兩側的屋脊背後,埋伏還是的弓箭手齊刷刷暴露頭來,將箭頭對準來使。
他被擒在對方手中,敢亮出弓箭手,就是仗著裴烈尚且活著,這些部將還肯聽他調劑,想搏命搏一搏,先撿回這條命,哪怕立時斬使謀逆,也能有幾分掌控。
“臣……接旨。”
令容有些不測。
韓蟄點了點頭, 仍舊看那畫作。
――不過那刺客也算幫了他一件大忙,除了泄漏河陽的一些秘聞外,還讓永昌帝見地了河陽幕府刺客的放肆,超出中書門下,直接給了他一道密旨。不是讓裴泰接任節度使的旨意,而是以暗中謀逆之罪名拘繫裴泰父子的密令。
裴烈、彭剛、裴泰謀逆,罪過昭彰,證據確實,按律剝奪官位,押回都城候審?
湯瞻見他倆卻步,也不敢前行了,遂大聲道:“河陽節度使裴烈聽旨。”
陳鼇麵不改色,哈哈笑道:“這是要抗旨啊?韓大人,上回你來,他們也是如許待你?”
陳鼇不為所動,厲聲道:“還不接旨!”
她又不是冇見過他殺人,脫手又狠又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唐解憂坐在窗邊,最後一筆落下,桃花箋上的衛夫人小楷整齊秀潔。她擱下筆,望著信箋打量了一陣,又將桌下藏著的佛經拿出來漸漸對比,末端,又取出一摞早已揉皺的練字宣紙,按著圈出的字,挨個對比筆跡。
外頭天氣已暗,枇杷掌了各處的燈,仆婦正從偏門往浴房抬水。
風聲放出,據楊裕暗裡遞來的動靜,裴烈父子公然循分了很多,正打壓彭剛舊將。
此人也是奇特,受傷的時候捂得嚴嚴實實,不肯叫人看出半點馬腳。等傷好了,在外正襟肅容,令人敬懼,回了屋裡,那寢衣也不好好穿,鬆鬆垮垮的搭在肩上,端坐看書時將健壯的胸膛暴露來,像是不耐煩穿衣裳似的。
“你幫過他忙?”
次日,韓蟄便解纜出京,前去河陽,同業的除了錦衣司幫手,另有兵部尚書湯瞻、左武衛大將軍陳鼇及帳下兩員中郎將。
湯瞻大聲宣旨,冠冕堂皇的官樣話,聽得裴泰有些犯暈。上頭對他隻字未提,卻提了幾樣彭剛的罪過,莫非是要宣讀對彭剛的措置?正迷惑不定,聽到最末一句時,突然驚住了――
令容獵奇極了,忍不住問道:“他的畫雖不錯,在都城卻冇名譽,夫君竟然也曉得?”
三月暖風吹過,署前枝柯動搖,陽光刺目,楊裕麵龐哀思,緩緩跪在地上。
令容含混“嗯”了一聲, 手撐著桌案, 眼睛裡藏了些笑意, “隻是冇想到, 夫君竟然也會留意這些。”
裴泰還頗殷勤地請世人入廳喝茶,韓蟄卻跨前一步,伸臂攔住湯瞻,“尚書大人,廳內逼仄,不如在此宣旨?”
節度使沉痾,副使彭剛又被羈押在京候斬,官位尚且懸空。裴泰雖是裴烈的兒子,秉承了裴烈的舊將情分,暫代裴烈主理賬下事件,彷彿一副代節度使的架式,但畢竟未經朝廷任命,論朝廷給的官職,實在還不及楊裕這個行軍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