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解憂生於書香之家, 雖心術不正,資質卻不癡頑, 讀書習字都賽過韓瑤, 學東西也算靈透。在相府住了八年, 她常跟著出入高門貴戶, 對裝點門麵的高雅做派格外留意, 加上韓鏡愛好泡茶, 這套技藝學得頗齊備。
這一帶水氣重,本就青磚濕滑,易生青苔,腳下踩了東西更輕易打滑。青石地磚後市冷硬,這妊婦的身子又沉,平白無端地摔下去,絕非小事!
“也好。”楊氏攜著她和韓瑤,聽著裡頭聲聲痛呼,眉頭愈皺愈緊。四周聚了很多高門貴婦,對著觀景台指指導點,高陽長公主也終究緩緩下樓,手裡仍握著軟鞭,橫眉瞋目地將在場世人掃了一圈,竟不睬會有人摔傷的事,揚長而走。
底下呼喊聲亂做一團,令容又驚又氣,顧不上看腕間傷痕,轉過身扶欄望下去,就見觀景台下的空位上圍了七八個仆婦丫環,中間躺著二十來歲的少婦。從上麵瞧,那少婦的腹部微微隆起,現在身子伸直,雙手護在腹部,神采非常痛苦。
世人七嘴八舌,紛繁往高處瞧,就見高陽長公主端倪倨傲,肝火未消,冷聲道:“是我。”
正考慮該如何開口,偏頭見閣樓外楊氏等人正徐行往遠處的林風亭走,便臨時按住。
這一趟茶泡下來, 總得兩炷香的工夫,楊氏閒坐無事, 便帶人令容等人先解纜撫玩島上景色,隻留兩個仆婦在此照顧。
半晌就有主子趕來,跪在屏風外。
她的中間站著神采慘白的唐解憂,髮髻半亂。
令容猜得這必跟唐解憂有關,心中雖憤怒,卻隻能躬身恭敬道:“長公主明鑒,民婦自知身份寒微,從未說過如許傲慢的話。”
這湖心小島被騙然冇郎中,幸虧富朱紫家帶的仆婦裡,多有會些岐黃之術的,便都跟著圍攏疇昔,看那少婦的傷勢。
“是客歲臘月的事,娶了靖寧伯府傅家的二女人。”
“傅氏?”高陽長公主瞧著她,滿臉肝火,“誰借你的膽量,敢說如許的大言!”
令容心中慌亂,見高陽長公主也正探頭望下瞧,顧不上旁的,忙飛奔下樓。
――她並不知行宮中的事,本來是想進幾句讒言,給高陽長公主內心埋個嫉恨的火種,將來遇見傅氏後發作難堪,反正與她無關。誰知高陽竟如此暴躁,不過幾句話罷了,竟當即要叫傅氏過來?
當初召駙馬的事傅氏必定曉得,說出這類話,將她這長公主置於何地!
“去將韓相府上的傅氏召來!”
“快叫郎中!”
妒意與肝火交雜,想起那日韓蟄半眼都冇看她,帶著傅氏就走的景象,高陽長公主更是跬怒,驀地豎眉拍案,“來人!”
主子報命而去,唐解憂神采驟變,當場跪著,冇敢複興身。
“有人滑倒了……”她尚未解釋,中間就已有丫環氣道:“這誰扔的茶杯,害我家少夫人滑倒!我家少夫人懷著胎兒,如果傷著了可怎生是好!”又是焦急又是不忿,話尾已帶了哭音。
茶爐下水已沸了,滋滋冒著熱氣,卻冇人去碰。
這酒樓慣於接待高門貴戶,泡茶的器具天然是齊備的。
“韓蟄結婚了?”
且此中一人,還是韓蟄捧在掌心疼寵的老婆。
茶爐燒著泉水, 因水還未沸,她便先玩弄茶葉。
“瑤瑤,帶她擦些藥。”楊氏叫來韓瑤,又拍拍令容肩膀,“彆慌,我會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