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淺眼神果斷,毫不躊躇地揮出黑玉刀,刀光一閃,劈碎了量天尺。碎屑中,浮出一頁焦黃信箋,林河的筆跡力透紙背:【飼靈飼情皆虛妄,唯燼兒是吾骨肉】。燼兒俄然哈腰,嘔出大口金血,金血落地,竟發展出座座小碑,碑文與林河筆跡分毫不差:“淺淺,你終是信了……”聲音中帶著一絲擺脫,又有一絲哀怨。
“看清楚!”長老的厲喝震得她耳膜生疼,“你懷裡養了三百年的孩兒,本就是碑中惡靈!”
熱烈不凡。蒸籠裡飄出的白霧與桃林間的晨靄融會,如夢如幻。賣豆腐的老王頭揉了揉眼睛,彷彿瞥見霧氣中有個抱孩子的紅衣女子一閃而過,那身影輕巧而熟諳。待要細看時,隻剩幾片桃花打著旋兒落在剛出籠的饅頭上,
劍鋒指天的頃刻,十萬小天下的桃樹同時殘落,彷彿時候被定格。枯萎的枝乾中湧出靈氣長河,光芒刺眼。蘇淺淺在奔騰的靈光裡看清了本相——每個天下的林河都在反覆著一樣的行動:將心頭血注入桃樹根係。而現在這些養了三百年的靈氣,正如百川歸海般湧入桃木劍,那是他們愛情的見證,也是運氣的救贖。
“監察殿的宴,怎能不請本尊?”林河的虛影自鼎中緩緩站起,破裂的衣袍隨風飛舞,暴露心口插著的半截桃枝,那是他死守的證明,也是痛苦的來源。
蘇淺淺身姿健旺,她手提一盞青燈,謹慎翼翼地穿行在桃林當中。燈焰被瘴氣壓得微小,隻剩豆大一點幽藍的光,在濃稠的霧氣中搖擺不定,彷彿隨時都會燃燒。四周的桃樹扭曲著枝乾,像是張牙舞爪的怪物。她走著走著,俄然猛地立足,目光警戒地看向四周。燈影閃動間,三百具青銅棺槨的表麵逐步閃現,冰冷而壓抑。棺麵上用硃砂繪製的貪吃圖案,在霧氣中遲緩爬動,像是有了生命,彷彿隨時都會破棺而出,讓人毛骨悚然。
監察殿的追兵如烏雲般壓境,密密麻麻,氣勢洶洶。蘇淺淺麵色冷峻,眼神中流暴露恐懼與果斷。她捏碎了手中殘玉,行動判定而有力。玉屑如雪紛揚,轉刹時凝成滔天巨浪,浪尖上站著無數個“林河”,他們身姿矗立,眼神果斷。他們同時結印,行動整齊齊截,激起的靈氣風暴囊括四周,強大的氣流吹得四周的樹木東倒西歪。灌入桃木劍的修為讓劍身收回不堪重負的嗟歎,復甦的燼兒渾身爬滿貪吃紋,他指尖輕觸劍鋒,聲音輕柔卻又帶著無儘的哀痛:“孃親,我聞聲爹爹在哭……”
話音剛落,三千銀箸俄然從鼎中射出,如同一群銀色的利箭,帶著致命的氣味。蘇淺淺反應敏捷,立即旋身遁藏,身姿輕巧如同飛燕。即便如此,她的髮梢還是被削去一縷,青絲緩緩飄落,落入鼎中。湯麪出現波紋,閃現出燼兒被鎖鏈纏繞的畫麵,他眼神痛苦,冒死掙紮。鼎中林河的殘影俄然睜眼,眼中燃燒著氣憤與不甘,他猛地引著滾燙的羹湯潑向宴席。瓊樓玉階遇湯即融,化作活物般的碑文,敏捷纏住眾仙的雙腿,一時候,雲台之上亂作一團。
葬玉淵底,寒氣砭骨,彷彿能將人的靈魂解凍。墨色的淵水幽深不見底,十萬殘玉佩在此中沉浮,閃動著詭異的光芒。蘇淺淺抱著昏倒的燼兒,踏水而行,每一步都謹慎翼翼,恐怕驚擾了這甜睡的深淵。她腕間紅繩繫著的青銅鈴在腳邊叮咚作響,清脆的聲音在沉寂的淵底迴盪,更添了幾分奧秘。她俯身撈起一塊殘玉,就在觸碰到的刹時,淵水俄然倒映出往世風景——林河跪在淵底,神采專注而痛苦,手持刻刀將影象一點點鑿進玉髓,鮮血順著刀槽流下,染紅了整塊玉佩,那是他對她的密意,也是對運氣的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