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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洛寒拜彆後,女弟子們七嘴八舌群情開來。全部“碧落軒”都知,軒主偏疼沈千柔,哪怕是她園中的石頭,他也視若珍寶。世人總愛拿他二人調侃,他凡是不怒隻笑。弟子們如果出錯了,儘管去求沈千柔,她總能等閒停歇軒主的肝火,怎的軒主本日這般變態……
說完,搖開一把描金小扇,半遮著臉,也不顧四下裡皆是眼線,兀自哼唱起北裡歌姬常唱的小調來。莊內弟子抬來肩輿,掀簾請他上轎,他回身衝趙洛寒挑眉笑了一笑,而後哈腰入轎。
趙洛寒神采一僵。政和元年,恰是九年前。這一年,“碧落軒”確是和“富甲山莊”談聯盟的……一個動機閃過腦際:莫非本身不是死了,倒是回到了疇昔?
公子哥兒乾笑兩聲,也不說話。
一雙柔荑蛇鱔般纏上他的頸項,緩緩往下,悄悄撫摩他的胸口。他一愣,不是死在“判官筆”下麼?現在怎又毫髮無傷的在這銷金窟裡?
“美色當前,趙軒主不聞不問,倒盯著我瞧起來了。”那公子哥兒勾唇輕笑,狹長眼睛微微上揚,倒有幾分不遜女子的妖嬈。
歌姬哈腰賠笑,替趙洛寒滿上一盅酒,纖手捧杯,送至他唇邊。他擰眉推開,瓷杯落地,收回一聲脆響。他輕咳一聲,衝那歌姬擺手,表示她退下。
他皺了皺眉,道:“有空多習武,大好工夫莫要荒廢了。”
——“來世不要做我的兒子。”
沈千柔見他古古怪怪,不知出了甚麼事。正想上前問個明白,卻見他轉成分開。
“脫手嗎?”白一忠低聲道。
沈千柔見他如此,也不挽留,任由他去了。
趙洛寒麵色一沉:“你這是何意?”
“甚麼好茶?”他聞著茶香,忍不住問道。
洪浩摸了摸兩撇髯毛:“現下是政和元年(1111年),歲末端。”說著抬頭看了看天,下了幾日的雪,終究停了。
沈千柔請他進屋。又取出一套玉質茶具,以茶碾輕研茶葉,細細磨成茶粉。
郊野。一座燒燬古廟沉默臥於亂石堆裡。半夜已過,四下闃寂,頭上明月白淨如水。透過窗洞穴,但見廟內光影搖擺,顯是有人生了火。偶有零散人聲飄出,和著北風哭泣,徒增詭異。
楚館以外,雲集了江湖中各門各派的探子眼線,現在見趙洛寒單身一人出來,皆倒吸一口冷氣。
“軒主身子可有不適?”白一忠輕聲道,“要不讓沈丫頭過來瞧瞧?”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廟裡,一墨衣男人撫胸咳血,狼藉的發遮了半個臉。他半跪著,以一把吳鉤支撐全部身材,鉤身在月光下幽幽發亮。
他環顧四下,麵前垂垂閃現前活力象。這一派煙花繁華地刹時化作修羅場,廝殺尖叫,劍影刀光,滿地橫屍,血流成河……當年,“碧落軒”冒充約談聯盟,實則安排軒內弟子乘機伏擊。以趙洛寒的咳嗽聲為令,一聲亮兵器,二聲脫手。兩派弟子當場火拚,千餘妙手斃命。白一忠和洪浩亦在此役間斷送英魂。
數步之遙,站了一人。那人頭戴骷髏麵具,手握“判官筆”,身形一搖,一支判官筆幻作三支。麵具人二話不說,朝墨衣男人襲來,三支“判官筆”破風猛刺——男人已是窮途末路,也不做抵擋,微微閉眼,吐出一口淤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