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少英麵色沉重地分開了米脂縣衙,返回本身在城中新置的家。自從與關芸娘有了“商定”,他就以避嫌的名義搬出關家,住進事前購置的另一座宅子。在這裡,他是真正的仆人,不再是寄人籬下,身邊服侍、保護的都是親信,能夠放心餬口,不必在乎旁人的目光。但是仇敵何氏兄妹被捲入官軍案中,令他夜不能寐,想要放心都難。
真的要等李大人他們把案子查清楚了,風平浪靜以後,再去尋覓何家兄妹的蹤跡,報他與表姐關氏被讒諂的大仇嗎?可到當時,何家兄妹一定還在米脂了,乃至一定還在人間。不能親手懲誡仇敵,畢竟好象缺了點甚麼。他諸般算計,可不是為瞭如許一個成果。
吳少英坐在窗前,看著窗外搖擺的樹影,很久不語。
進了縣衙,他還冇找到齊主簿,就被周艮攔住了,半逼迫地將他帶到了李大人麵前。
齊主簿呐呐隧道:“另有,假文書上的字句與真文書是一模一樣的,隻是筆跡有所分歧。這並不是正式的公文,而是王百戶身邊的文書順手寫的。帶假文書來的人,必然見過真文書,還能拿到真官印。這裡頭的水可深著呢,一不謹慎就是大案、要案,還不知有多少人要人頭落地!榆林衛裡的事,若隻是軍隊內鬨,我們處所上的人袖手旁觀就是,反正不與我們相乾。但現在,連都城都來人了,陝西都批示使司也派了鄭斷事過來,另有起碼一名王爺被卷出來。茲事體大,我們還是誠懇些的好。”
他這話是甚麼意義?這幾個死了的官軍乃是駐守金雞灘的兵士,從大同換防過來的,如何會是長樂堡的守軍呢?
齊主簿歎了口氣,又對他說:“你拿畫像來之前,那位李大人才召見過山荊,探聽臨縣的事。你也曉得,山荊雖是臨縣人士,但出嫁多年了,雖說每年還會歸去探親,但對故鄉之事也不是那麼體味。李大人問不出甚麼,也未曾見怪。但你我心知肚明,那些官軍既然會躲在臨縣,那在本地必定有落腳之處,說不定還是他們那夥人的奧妙據點,本地也必定有人在庇護他們,令他們這二十個官軍即便招搖過市,也不愁會被告密、難堪。臨縣除了晉王妃的莊子,再無真正有權勢的大戶,那些官軍又是從晉王的地盤上換防過來的,再加上方纔阿誰周侍衛說的王爺,這背後不知有多少朱紫捲了出去,那裡是我們這些小人物能摻雜的事?”
次日一大朝晨,他就騎馬出城,前去秦家大宅,向教員秦老先生陳述了前一日在縣衙中的經曆。
榆林衛來的那位武官低聲道:“李大人與周侍衛都肯定麼?畫像與真人或許有不同,會不會是兩位認錯了?”
等出了門,縣令就抹了一把汗,小聲說:“這又是王爺,又是衛所的,也不曉得李大人葫蘆裡賣的是甚麼藥。他們是都城來的朱紫,隨便說句話就能嚇破人的膽。我們官卑職小,還是少摻雜的好。”
“那份假文書上的官印是真的!”齊主簿反覆了一遍這句話,“我在米脂縣衙,掌管的就是文書之事。榆林衛來的公文,全都要顛末我手,那位主管軍法的王百戶,每年起碼有幾份公文送來我們縣衙,全都有記檔。我全數翻看過,記得很清楚,他手上那枚官印,大抵在幾年前就磕破了一個角,以是這幾年蓋在他公文上的章,左下角老是缺了一個口兒。假文書上的印章就是如此。若不是李大人來了,我毫不會思疑先前那份文書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