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雨如萬條銀絲從天上飄下，屋簷落下一排排水滴，像斑斕的珠簾普通。

“快去！”岑六娘冇有上榻，赤腳立於地上，催促著桂嬤嬤。

桂嬤嬤趕緊嗯了一聲，眼裡卻仍充滿了擔憂。

岑六娘邪魅一笑，瞅了瞅麵色驚駭的桂嬤嬤，轉而又換了一抹和順的笑意：“嬤嬤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桂嬤嬤心中打動，卻也不敢越矩，惶惑說道：“娘子折煞老奴了，照顧娘子是老奴分內之事，怎擔得起娘子如此相待。”

“嬤嬤，你曉得我為甚麼要留著這被摔斷的翠玉梳嗎？”岑六娘問。

“容兒竟會說以大欺小這個詞，好短長呀，是誰教你的？”薰然看著容兒清澈的眼睛，笑著問道。

“不好不好，阿蘭姐姐以大欺小。”容兒手舞足蹈，趴在案幾上不肯起來。

說完，長長的稠密睫毛蓋了下來，遮住了烏黑的眸子。

芷然聽了也不好受，拉過容兒道：“容兒乖，阿姐不玩了，都給你玩。”說著，將狼藉的竹簽一把抓了起來，又扔在案幾上，竹簽一支支散開，層層疊疊。

這兩日一向下雨，玉顏長公主和惠歌公主也被拖慢了路程，大夥兒都在洛城等著雨停，也不曉得她們對岑六娘“借刀殺人”之事會給個甚麼樣的反應。

墨色的濃雲擠壓著天空，掩去了方纔的滿眼猩紅，沉沉的彷彿要墜下來。

薰然趕緊揉揉眼道：“這幾日睡不平穩，眼睛老是流眼淚。”

岑娘子心頭一動，眼眶裡也湧上了淚，感喟說道：“嬤嬤何必驚駭，這裡已不是儀華宮，那些個破端方就讓它見鬼去吧！”

“如何能忘？！”岑六娘驀地進步了聲音，尖細的嗓音如同尖刀普通令民氣驚，“我拿至心待他，為了他幾近落空了統統，但是他竟如許對我！”說著，岑六娘本身下了榻子，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紅木雙層漆奩那，翻開第一層，一邊翻找一邊問：“是不是在這，嬤嬤，你是不是將它放在了這！”

想來自七夕品香會以後，岑六娘彷彿冇了動靜。

“阿姐，我想阿孃啦。”容兒軟弱無助的聲音讓薰然心肝兒都化了。

桂嬤嬤趕緊攙著她坐到紅木榻上。

丫環一邊閃躲，一邊哭求，漸大的動靜引來了正在外頭繡花腔的桂嬤嬤。

桂嬤嬤瞧著岑娘子悲忿之態，想起她從小到大受得苦以及這幾年的不快意，心頭更加難過起來。

未等桂嬤嬤答覆，岑六娘接著說道：“因為我要記取這恨！”聲音降落，語氣卻狠戾。

內裡的雨垂垂小了，隔著方格雕花隔斷，周氏同葉娟說話的聲兒垂垂清楚起來。

沉默了一會，岑六娘問道：“嬤嬤，東西可曾收好了？”

說著，竟落了兩滴淚。

周氏走前勸道：“姑母不必焦急，這是老天爺留客呢。姑母可貴返來一趟，多住幾日也讓我們這些小輩儘儘孝心。”

岑六娘煩躁地一腳將跪在榻邊捶腿的丫環給踹翻在地，口中罵道：“賤婢，你安的甚麼心，動手如此重，是想敲斷我的腿，你們便能夠胡作非為了嗎？”

桂嬤嬤從一人高紅木櫃子裡取出一隻紅木雕番蓮小方匣子，恰是當初獎賜給薰然的那隻。

扶著葉娟坐下，周氏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姑母，大郎昨個已手劄於何家郎君。他說請姑母放心，此事他必然會竭儘儘力壓服何家郎君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