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妍直直地看著她，眼神撲閃。

她這幾日在床上躺著，雖說昏昏沉沉的，卻也冷眼看著這些人如何披著精美的畫皮唱唸做打。

方武三十七年……

更有甚者，在她被逐削髮門落魄得誌之際，綠芍搜颳了她身上僅存的貼身金飾，毫不包涵地拿去。

她起家，趿上鞋子走到了妝台前。

顧妍微微鬆了口氣。

百合到嘴的話轉了個調，喚了小丫頭拿了溫水、牙粉、銅盆、痰盂出去，本身則給顧妍謹慎翼翼梳起了頭髮。

麵前的婢子叫百合，是她的貼身大丫環，靈巧聽話，沉穩暖和，看起來非常的本分誠懇。

在影象裡，獨一的一次頭部受傷，是和二房的三姐姐爭論起來，被其失手推了把，撞在了桌角。

但是她卻記得，方武三十八年，二伯母出錯小產，若非百合指證是她做的，二伯母也不會視她如眼中釘，牟足了勁將她趕出侯府門庭。

當年魂斷之際，她冇有進到地府，而是成了個孤魂野鬼四周飄零。她看著魏都被逼死，顧家被抄家，看著大夏毀在了夏侯毅手上，看著他自縊在景山上，看著狼籍的京都改頭換麵，隻感覺心下大慰。

再展開時，還是這副場景。

三日前她迷含混糊醒來，就發明四周的統統變得熟諳又陌生。

鏡子裡的人瘦肥大小的，*歲的模樣。彎彎的眉，黑葡萄一樣的眼，唇若新桃，瓊鼻小巧，眉宇間自有一股未脫的稚氣，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新荷，粉嫩而嬌弱——恰是她幼時的模樣。

顧妍淡淡抬眼，由著她去。

想到這裡，顧妍心下已是瞭然。

那婢女一見屋裡的景象就嚷道：“誒呦！這都是如何了？五蜜斯如何起家了？身子骨還冇好全呢，起來做甚麼呀？”

很好笑的橋段，卻實實在在產生在本身身上。

她不再要府裡的家生子，便懇求著李姨娘替她找了兩個聰明無能的貼身服侍……

顧妍的眸光頃刻變得冰冷，僵著身子一動不動。

如果說這一年對她而言有何特彆，約莫是外祖母的過世，母親的病重。

她看到隻穿戴寢衣站在妝台前的顧妍，愣了一下，隨即擔憂道：“蜜斯如何起來了？還穿的如許少？”

她的影象止於大金鐵騎破關的那一刻。

顧妍閉上了眼睛。

等百合給她穿好了衣服，笑意盈盈地看向她時，卻乍然被那眼底的冷意駭了一跳。

她看著看著就笑了。

門簾微動，輕緩的腳步聲靠近，一個圓臉大眼，白白淨淨的婢女拿了茶水走了出去。

咋咋呼呼的，聲音清脆，顧妍隻感覺非常聒噪，下認識攢起了眉。

她往妝台前坐下，淡淡道：“給我洗漱打扮。”

顧妍“嗯”了聲，冇有否定。

僅僅半年的時候，她的天下卻產生了翻天覆地的竄改，那是從天國掉入天國的落差，那是她不管如何也擺脫不了的夢魘！

她記得本身那一年八歲，算起來應當是方武三十七年。

而若說她最深切的影象是甚麼，那便是方武三十八年時，胞弟過世，她被擯除，母切身亡……

顧妍幽幽醒轉的時候，天氣已經大亮。她聽到外頭有丫環婆子掃雪的聲音，窸窸窣窣的，混亂無章，卻有一類彆樣的安寧平和。

“五蜜斯？”百合謹慎翼翼地開口。

百合不答話，悶聲不響給顧妍梳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