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影便如一顆石子投入周君澤心湖,波紋圈圈,再難停歇。現在摩挲畫像,心間情思愈發濃烈,腦海中驀地閃過一個熾熱動機——定要把林無念留在迎州,將這仙子般人物挽留在本身身邊,朝朝暮暮,護其全麵,賞其風韻,伴她濟世。
白日裡與林無唸的相逢,仿若一道突如其來的光,直直刺入他平平如水的餬口。彼時人群熙攘,他的目光卻精準無誤地捕獲到阿誰身影,隻一眼,周遭喧嘩便成了無關緊急的背景音。
懷裡本來溫香軟玉的嬌娥,現在嚶嚀一聲往他懷中蹭了蹭,謝遠卻如遭雷擊,猛地將人推開,那女子惶惑的眼神在他看來竟儘是膩煩,芬芳香氣也變得刺鼻作嘔。
將畫像細心收起,藏入櫃中深處,仿若藏起這段還未及抽芽便遭霜打的情素。“罷了罷了,能遠遠瞧著她安好,於願已足。”低語在空蕩書房悠悠迴盪,可那藏不住的落寞,還是在氛圍裡絲絲縷縷地纏綿,不知何時,方能真正放心這一場心動偶遇,安然目送才子遠去天涯,獨守影象裡的驚鴻一麵。
可現在,麵前這位林無念,不過一介醫師,麵龐溫婉,氣質靜柔,與影象中阿誰蕭灑不羈、玩轉機關的身影全然分歧。但怪就怪在此處,越是警告本身莫要混合,那醫師的眉眼、含笑,偏就與心底舊影不竭交疊重合。
林無念悄悄站在那,一襲素衣,眉眼低垂,溫婉似春日柔風,周身披髮的喧鬨氣質卻如深穀幽蘭,於無聲處勾民氣魄。
窗外夜色沉沉,偶有更夫打更聲傳來,聲聲仿若重錘,敲在他亂序的心絃上。
他猛地罷手,今後退了一步,畫像幾乎掉落。迎州看似繁華,實則暗潮澎湃,各方權勢盤根錯節,自家更是深陷機謀旋渦中間,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謝遠便是那深陷泥沼之人。他仰臥於雕花床榻,錦被混亂堆在一旁,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床幃之上的繁複刺繡,思路卻飄遠,全然冇了白日在脂粉堆裡的肆意。
那真人立在麵前時的靈動氣韻、周身如有若無的藥香、輕言細語拂過耳畔的溫熱觸感,豈是這靜態畫像能形貌出的?好似明月與指月之指,畫像不過一指,真正的林無念纔是那遙掛中天、清輝滿世的灼灼明月,叫他望之念之,求而不得,在這漫冗長夜裡,獨抱相思,困於一張薄紙與無儘遐想修建的情牢,不知何時方可擺脫,親攬那心上人入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