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踱步屋內,袍角帶起疾風,常日裡沉穩篤定的腳步現在混亂短促。窗外日光灑地,卻驅不散屋內陰霾,秦若宇仿若困獸,於方寸書房內被奧妙函件縛停止腳。
卷罷畫像,周君澤卻仿若被定住普通,目光焦著在畫軸上,裡頭藏著的人兒似有魔力,勾得他挪不開眼。
他立在書案前,身姿矗立卻難掩落寞,雙手重柔又不捨地將林無念畫像緩緩捲起,仿若每一寸行動都傾瀉著無儘眷戀。
謝遠,那在朝堂看似忠君愛國的肱骨之臣,暗裡竟藏這般猙獰獠牙!本身身為太子,朝堂暗湧竟渾然不覺,多麼瀆職?若冒然行動,謝遠根底深厚,翅膀遍及朝堂軍中,牽一髮而動滿身,稍有不慎便會激發朝局震驚,危及社稷安穩;可若佯裝不知,百姓仍深陷水火,天理難容,東宮顏麵何存?今後如何秉承大統、君臨天下?
待回至東宮書房,秦若宇仿若身後有惡狼追逐般,倉促關門落鎖,那行動帶著幾分罕見的慌亂。周遭喧鬨下來,唯他短促呼吸聲在屋內反響。
秦若宇眸光微閃,伸手接過信函,指尖觸到信封那瞬,向來沉穩的手竟不易發覺地輕顫了下。在場世人皆心照不宣地垂首,偌大朝堂,那個不知聞名天下的無念醫師是太子門下?故而她的信可不經通傳,徑直呈至太子之手。
指尖沿著畫軸邊沿摩挲,似透過那薄薄宣紙觸碰真人,遐想白日裡初逢,林無念自日光班駁中款步走來,衣袂飄飄,清塵脫俗之氣刹時掃蕩周遭喧嘩,她拂身檢察傷者時的專注神情、濟世良方脫口而出的安閒篤定,那般風韻卓然,直直撞入貳心底,叫人間姹紫嫣紅刹時失容。
迎州城沉甜睡去,無人曉得這高門深院內,周君澤一顆心已為那偶爾相逢的女子失了分寸,將來光陰冗長,是該將這情素深埋心底、任其荒涼,還是冒險奔赴、求個美滿,天平在夜色裡狠惡扭捏,唯那聲聲暗歎,飄散風中,久久不散……
迫不及待取出函件,雙手微微顫抖,似捧著千鈞重物。信箋展開,熟諳的清秀筆跡映入視線,本該因見字如晤湧起的柔情,刹時被信中內容攪得粉碎。
更甚者,竟與朝廷官員暗中勾搭,私囤糧草仿若吞天巨獸,企圖拿捏戰時命脈,又在鹽市翻雲覆雨,攪得民生哀苦,物價飛漲,販子街頭餓殍漸多,百姓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