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差人一腳把門踢開,走出去罵道:“你這倒運鬼!放著如許大財不發。還在這裡受瘟罪!”宦成道:“老爺,我有甚麼財發?”差人道:“你這癡孩子,我要傳授了,便宜你的狠哩!老婆白白送你,還能夠發得幾百銀子財。你必要大大的請我,將來銀子同我平分,我才和你說。”宦成道:“隻要有銀子,平分是罷了,請是請不起的,除非明日賣了枕箱子請老爺。”差人道:“賣箱子還了得?就冇戲唱了!你冇有錢我乞貸給你。不但本日晚裡的酒錢,從明日起,要用同我籌議。我替你設法了來,總要更加還我。”又道:“我竟在內裡扣除,怕你拗到那邊去?”差人立即拿出二百文,買酒買肉,同宦成兩口兒吃,算是借與宦成的,記一筆賬在那邊。吃著,宦成問道:“老爹說我有甚麼財發?”差人道:“本日且吃酒,明日再說。”當夜猜三劃五,吃了半夜,把二百文都吃完了。
馬二先生問道:“先生王謝,又這般大才,久已該多發了,因甚困守在此?”公孫道:“小弟因先君見背的早,在先祖膝下摒擋些家務,以是未曾努力於舉業。”馬二先生道:“你這就差了。舉業二字,是從古及古大家需求做的。就如孔子生在春秋時候,當時用‘言揚行舉’仕進,故孔子隻講得個‘言寡尤,行寡悔,祿在此中’,這便是孔子的舉業。講到戰國時,以遊說仕進,以是孟子曆說齊梁,這便是孟子的舉業。到漢朝用‘賢能剛正’開科,以是公孫弘、董仲舒舉賢能剛正,這便是漢人的舉業。到唐朝用詩賦取士,他們若講孔孟的話,就冇有官做了,以是唐人都會做幾句詩,這便是唐人的舉業。到宋朝又好了,都用的是些理學的人仕進,以是程、朱就講理學,這便是宋人的舉業。到本朝用文章取士,這是極好的法例。就是夫子在現在,也要念文章、做舉業,斷不講那‘言寡尤,行寡悔’的話。何也?就日日講究‘言寡尤,行寡悔”,阿誰給你官做?孔子的道也就不可了。”一席話,說得蘧公孫如夢方醒。又留他吃了晚餐,結為性命之交,相彆而去。自此,日日來往。
宦成這主子吃了個儘醉,兩口兒睡到日中還不起來。差人已是淩晨出門去了,尋了一個純熟的差人商討,奉告他如此這般:“事還是竟弄破了好,還是‘開弓不放箭’,大師弄幾個錢無益?”被老差人一口大啐道:“這個事都講破!破了另有個大風?現在隻是悶著同他講,不怕他不拿出錢來。還虧你當了這幾十年的流派,短長也不曉得!遇著如許事還要講破?破你孃的頭!”罵的這差人又羞又喜,慌跑返來,見宦成還未曾起來,說道:“好歡愉!這一會像兩個狗戀著。快起來和你說話!”宦成倉猝起來,出了房門。差人道:“和你到外邊去說話。”兩人拉動手,到街上一個僻靜茶館裡坐下。差人道:“你這呆孩子,隻曉得吃酒用飯,要同女人睡覺。放著如許一注大財不會發,豈不是‘如入寶山白手回’?”宦成道:“老爹指教便是。”差人道:“我指導你,你卻不要‘過了廟不下雨’。”
那日在文海樓,相互會著。瞥見刻的墨卷目次擺在桌上,上寫著“曆科墨卷持運”,上麵一行刻著“處州馬靜純上氏評比”。蘧公孫笑著向他說道:“就教先生,不知尊選上麵可好添上小弟一個名字,與先生同選,以附驥尾?”馬二先生正色道:“這個是有個事理的。站封麵亦非輕易之事。就是小弟,全虧幾十年考校的高,有些浮名,以是他們來請。莫非先生如許大名還站不得封麵?隻是你我兩個,隻可獨站,不成合站,此中有個原因。”蘧公孫道:“是何原因?”馬二先生道:“這事不過是名利二者。小弟一不肯本身壞了名,自認做趨利。倘使把你先生寫在第二名,那些世俗人就迷惑刻資出自先生,小弟豈不是個利徒了?若把先生寫在第一名,小弟這數十年浮名,豈不都是假的了?另有個背麵文章是如此算計,先生自想,也是如許算計。”說著,坊裡捧出先生的飯來,一碗爊青菜,兩個小菜碟。馬二先生道:“這冇菜的飯,不好留先生用,何如?”蘧公孫道:“這個何妨?但我曉得長兄先生也是吃不慣素飯的,我這裡帶的有銀子。”忙取出一塊來,叫店東人家的二漢買了一碗熟肉來。兩人同吃了,公孫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