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阿三說出甚麼話來,且聽下回分化。
正鬨著,沈大腳手裡拿著兩包點心,走到房裡來道賀。才走進房,太太一眼瞥見,上前就一把揪住,把他揪到馬子跟前,揭開馬子,抓了一把尿屎,抹了他一臉一嘴。沈大腳滿鼻子都塞滿了臭氣。世人來扯開了。沈大腳走出堂屋裡,又被鮑老太指著臉罵了一頓。沈大腳冇情敗興,隻得討些水洗了臉,悄悄的出了門,歸去了。
當下會了茶錢,一同走到王羽秋店裡。王羽秋也見了禮。鮑廷璽請他在前麵。王太太拜見大伯,此時衣服金飾都冇有了,隻穿戴家常打扮。倪廷珠荷包裡拿出四兩銀子來,送與弟婦做拜見禮。王太太瞥見有這一個彆麵大伯,不覺憂愁減了一半,本身捧茶上來。鮑廷璽接著,送與大哥。倪廷珠吃了一杯茶,說道:“兄弟,我且暫回第宅裡去。我就返來和你說話,你在家等著我。”說罷,去了。鮑廷璽在家和太太商討:“少刻大哥來,我們須備個酒飯候著。現在買一隻板鴨和幾斤肉,再買一尾魚來,托王羽秋老爹來清算,做個四樣纔好。”王太太說:“呸!你這死不見地麵的貨!他一個撫院衙門裡住著的人,他冇有見過板鴨和肉?他天然是吃了飯纔來。他稀少你如許東西吃?現在快秤三錢六分銀子,到果子店裡裝十六個細巧圍碟子來,打幾斤陳百花酒候著他,纔是個事理!”鮑廷璽道:“太太說的是。”當下秤了銀子,把酒和碟子都備齊,捧了來家。
到第三日,鮑家請了很多的伶人的老婆來做朝。南京的民風:凡是新媳婦進門,三天就要到廚下去清算一樣菜,發個亨通。這菜必然是魚,取“繁華不足”的意義。當下鮑家買了一尾魚,燒起鍋,請相公娘上鍋,王太太不采,坐著不動。錢麻子的老婆走進房來道:“這使不得。你現在到他家做媳婦,這些端方是要還他的。”太太忍氣吞聲,脫了錦緞衣服,繫上圍裙,走到廚下,把魚接在手內,拿刀颳了三四刮,拎著尾巴,望滾湯鍋裡一摜。錢麻子老婆正站在鍋台中間看他清算魚,被他這一摜,便濺了一臉的熱水,連一件二色金的緞衫子都弄濕了,嚇了一跳,走過來道:“這是怎說!”忙取出一個汗巾子來揩臉。王太太丟了刀,骨都著嘴,往房裡去了。當晚堂客上席,他也未曾出來坐。
鮑廷璽上了船,一向來到姑蘇,纔到閶門登陸,劈麵撞著跟他哥的小廝阿三。隻因這一番,有分教:
鮑廷璽清算要到姑蘇尋他大哥去,上了姑蘇船。那日風不順,船家蕩在江北。走了一夜,到了儀征,船住在黃泥灘,風更大,過不得江。鮑廷璽走登陸要買個茶點心吃,俄然遇見一個少年人,頭戴方巾,身穿玉色綢直裰,腳下大紅鞋。那少年把鮑廷璽上高低下看了一遍,問道:“你不是鮑姑老爺麼?”鮑廷璽驚道:“鄙人姓鮑。相公貴姓大名?如何如許稱呼?”那少年道:“你但是安慶府向太爺衙門裡王老爹的半子?”鮑廷璽道:“我便是。相公怎的曉得?”那少年道:“我便是王老爹的孫半子,你白叟家可不是我的姑丈人麼?”鮑廷璽笑道:“這是如何說?且請相公到茶社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