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和尚自此今後,無妻一身輕,有肉萬事足,每日測字的錢,就買肉吃,吃飽了,就坐在文德橋頭測字的桌子上唸詩,非常安閒。又過了半年,那一日,正拿著一本書在那邊看,遇著他一個朋友的測字丁言誌來看他。見他看這本書,因問道:“你這書是幾時買的?”陳和尚道:“我纔買來三四天。”丁言誌道:“這是鶯脰湖唱和的詩。當年胡三公子約了趙雪齋、景蘭江、楊執中先生,匡超人、馬純上一班大名士,大會鶯脰湖,分韻作詩。我還牢記得趙雪齋先生是分的‘八齊’。你看這起句‘湖如鶯脰落日低’,隻消這一句,便將題目點出,以下就句句貼切,移不到彆處宴會的題目上去了。”陳和尚道:“這話要來問我纔是,你那邊曉得!當年鶯脰湖大會,也並不是胡三公子做仆人,是婁中堂家的三公子、四公子。當時我家先父就和婁氏弟兄是一人之交。彼時大會鶯脰湖,先父一名,楊執中先生、權勿用先生、牛布衣先生、蘧馬先夫先生、張鐵臂、兩位仆人。另有楊先生的公子,共是九位。這是我先父親口說的,我倒不曉得?你那邊曉得!”丁言誌道:“依你這話,莫非趙雪齋先生、景蘭江先生的詩,都是彆人假做的了?你想想,你可做得來?”陳和尚道:“你這話特彆不通!他們趙雪齋這些詩,是在西湖上做的,並不是鶯脰湖那一會。”丁言誌道:“他清楚是說‘湖如鶯脰’,如何說不是鶯脰湖大會?”
畢竟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化。
陳木南交了茶錢,本身走到來賓樓。一進了門,虔婆正在那邊同一個賣花的穿桂花球,見了陳木南道:“四老爺,請坐下罷了。”陳木南道:“我樓上去看看聘娘。”虔婆道:“他本日不在家,到輕煙樓做盒子會去了。”陳木南道:“我本日來和他辭告彆,就要到福建去。”虔婆道:“四老爺就要起家,將來可還要返來的?”說著,丫頭捧一杯茶來。陳木南接在手裡,不大熱,吃了一口,就不吃了。虔婆看了道:“如何茶也不肯泡一壺好的?”丟了桂花球,就走到門房裡去罵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