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_第9章 薦亡齋和尚吃官司打秋風鄉紳遭橫事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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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一時,隻聽得叮嚀道:“且放在那邊。”返來又退席坐下,說了失陪,向張靜齋道:“張世兄,你是做過官的,這件事正該商之於你,就是斷牛肉的話。方纔有幾個教親,共備了五十斤牛肉,請出一名教員夫來求我,說是要斷儘了,他們就冇有飯吃,求我略鬆寬些,叫做‘瞞上不瞞下’,送五十斤牛肉在這裡與我,倒是受得受不得?”張靜齋道:“老世叔,這話斷斷使不得的了。你我仕進的人,隻知有皇上,那知有教親?想起洪武年間,劉老先生——”湯知縣道:“阿誰劉老先生?”靜齋道:“諱基的了。他是洪武三年開科的進士,‘天下有道’三句中的第五名。”範進插口道:“想是第三名?”靜齋道:“是第五名,那墨卷是弟讀過的。厥後入了翰林。洪武私行到他家,就如‘雪夜訪普’的普通。剛好江南張王送了他一罈小菜,劈麵翻開看,都是些瓜子金。洪武聖上惱了,說道:‘他覺得天下事都靠著你們墨客!’到第二日,把劉老先生貶為青田縣知縣,又用毒藥擺死了。這個如何了得!”知縣見他說的口若懸河,又是本朝切當典故,不由得不信,問道:“這事如何措置?”張靜齋道:“依小侄鄙意,世叔就在這事上出個大名。今晚叫他服侍,明日早堂,將這教員夫拿出去,打他幾十個板子,取一麵大枷枷了,把牛肉堆在枷上,出一張佈告在旁,申明他大膽之處。下屬訪知,見世叔一絲不苟,升姑息在指日。”知縣點頭道:“非常有理。”當下席終,留二位在書房住了。

內裡一個和尚向僧官道:“方纔出來的,就是張大房裡靜齋老爺。他和你是田鄰,你也該疇昔問訊一聲纔是。”僧官道:“也罷了。張家是甚麼成心機的人!想起我前日這一番是非,那邊是甚麼光棍!就是他的耕戶,商討定了,做鬼做神,來弄送我。不過要簸掉我幾兩銀子,好把屋後的那一塊田賣與他。使心用心,反害了本身!掉隊縣裡老爺要打他莊戶,普通也慌了,腆著臉,拿帖子去說,惹的縣主不喜好。”又道:“他冇脊骨的事多哩!就像週三房裡,做過巢縣家的大女人,是他的外甥女兒。三房裡曾托我說媒,我替他講西鄉裡封大戶家,好不有錢!張家硬主張著許與方纔這窮不了的小魏相公,因他進個學,又說他會作個甚麼詩詞。前日替這裡作了一個薦亡的疏,我拿了給人看,說是倒彆了三個字。像這都是作孽!目睹得二女人也要許人家了,又不知撮弄與個甚麼人!”說著,聞聲靴底響,眾和尚擠擠眼,僧官就不言語了。兩位鄉紳出來,同和尚拱一拱手,魏相公送了出去。眾和尚吃完了齋,洗了臉和手,吹打拜懺,行香放燈,施食散花,跑五方,整整鬨了三日夜,方纔散了。

範舉人因母親做佛事,和尚被人拴了,忍耐不得,隨即拿帖子向知縣說了。知縣差班頭將和尚束縛,女人著交美之領了家去。一班光棍帶著,明日早堂發落。世人慌了,求張鄉紳帖子在知縣處討情。知縣準了,早堂帶進,罵了幾句,扯一個淡,趕了出去。和尚同世人倒在衙門口用了幾十兩銀子。僧官先去範府謝了,次日方帶領僧眾來鋪結壇場,掛佛像、兩邊十殿閻君。吃了開經麵,打動鐃鈸叮噹,唸了一卷經,擺上早齋來。八眾和尚,連司賓的魏相大眾九位,坐了兩席。才吃著,長班報:“有客到!”魏相公丟了碗出去驅逐出去,便是張、周兩位鄉紳,烏紗帽,淡色圓領,粉底皂靴。魏相公陪著一向拱到靈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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