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皓範明之,尚書右仆射範融的季子,通典範,善詩賦,為文學士。範融是蕭懷朔的授業之師,李斛之亂火線才致士歸鄉,故而並未被困在建康。建康淪亡後,他傳聞蕭懷朔來到南陵,便命季子範皓前來投奔蕭懷朔。
而顧景樓早曉得這一趟來定然要虧損――用他阿爹的話說,他也該受些經驗了。但這少年有個弊端,他好麵子。讓他對蕭懷朔屈膝報歉,他不是那麼的仗義。
他也終究多少能體味,為何得知韓信之死,漢高祖“且喜且憐之”了。
蕭懷朔大步進屋,侍從們低頭趨步上前,幫他卸下鎧甲。府中記室上前稟報政務,蕭懷朔邊走邊聽,未及進屋,外頭便有人來通稟,“範明之範學士正在側堂裡等待。”
範皓便道,“父親說,張家雖不是甚麼權貴,但論輩分,張廣是殿下的堂姑父,又和殿下的四叔巴陵王是親家。是以他纔會看輕小輩藩王,惹來竟陵王的抨擊。話又說返來,現在四方藩王蠢蠢欲動,巴陵王特彆不安份。張廣當然可愛,但畢竟輩分、名譽俱高,殿下切勿慢待了他,授人話柄。”
顧景樓有些覺著毒手了。
――台城一戰是他的成名之戰,但在心底裡,他為這一戰感到熱誠、憋悶。
但恰好蕭懷朔還不能不陪他做戲。
蕭懷朔也不起家,綸巾鶴氅,安坐於席。
蕭懷朔將奏摺遞給範皓,饒是以範學士的涵養,看到顧淮討官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寒氣,立即望向蕭懷朔。
範融是德高望重的宰輔、名流,也是顧淮和天子的舊友。蕭懷朔故意令範皓出使雍州,便寫信向範融問計,成果本日範皓便主動前來見他了。
範皓略一躊躇,道,“顧公既然派兒子前來,想來必是好動靜。但詳細如何,還要看顧公子如何說。”
……現在蕭懷朔多少能明白,這二人究竟為何這麼說了。
他不能,因為城中住著天子和太子。他必須像鐵桶般將台城緊緊庇護起來,一點閃失、半分風險都不能有。
蕭懷朔不由一怔――這句話他曾聽範融說過。彷彿是……
站在皇子的態度上,如許的設法真是大逆不道。畢竟建康城中住著天子和太子,君王即鼎祚。
他亦是一身樸實布衣,乃至連兵器都不照顧。但是舉手投足間乾脆利落,倒是半點都不輸陣仗。
他若答不好,蕭懷朔恐怕就要趁機問罪了。
赭圻縣,太守府。
蕭懷朔翻開了顧淮的奏摺。
他便道,“家父達到雍州時,台城淪陷的動靜傳播開來。巴陵王蕭恪和新野王蕭懋友爭相拉攏荊州刺史王暨,也不曉得蕭懋友受了甚麼刺激,俄然便要因西魏人南下攻打王暨。前麵的事,便如臣之前所說。現在家父正在襄陽對抗西魏人,傳聞殿下調集天下諸侯,雖願效犬馬之勞,但無法分不開身。便調撥了三千人馬給臣,命臣前來聽候調派。”
――不過,在來之前他便已明白這一次宴無好宴就是了。
並且,一觸既通。
範皓聽他稱臣,心下先鬆了一口氣。又聽他說麾下另有三千後輩兵,內心先喜後驚,忙望向蕭懷朔。
蕭懷朔便對範皓道,“那您且不必急著歸去,就在這裡和孤一道見他,聽聽他如何說。”
顧景樓也分歧他還價還價――畢竟才說過聽候調遣。何況眼下的局勢,他被蕭懷朔扣作人質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他隻想了想,轉而笑道,“臣另有一事想請殿下幫手……舞陽公主彷彿對臣有些曲解,殿下可否為臣說討情?讓她彆那麼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