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七娘心下狂喜，幾近就要哭出來，所幸眼睛乾澀，流不出淚水來。她忙就展開笑容，又怕嚇著快意，忙又解釋道，“女人彆怕，我是徐娘娘宮裡的人。我是到這裡找東西來的，常日裡不住這裡。不，不過我是底下的下人，想來您起初冇見過我……”她不由就焦心起來，不知該如何取信快意纔好，“您身上這件衣裳還是我給改的，我給您做過很多東西……還給您編過竹球。您小的時候，我還抱過您――”

雖模糊認識到這是那裡，她卻也冇更多的心機，就隻是渾渾噩噩的立在那邊。不知該往那裡去。

待人都分開了，她纔對裡頭道，“快意，是我，你阿孃。”

快意點頭。

她還在無憂無慮讀書玩耍的年紀，從未考慮過前路，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要或者會分開徐思身邊。

徐思忙命下人跟上她，但是快意身姿工緻，又自幼長於遁藏，不過半晌間就將統統人都甩開，消逝在辭秋殿中。

因在寒冬，四下窗子都封得嚴，再將房門一閉，屋裡便暗沉沉的。

快意悶不作聲，徐思便耐煩的等著。她曉得快意是不會將她拒之門外的。

快意唇角被琉璃掃了一下，因裡頭磕破了皮，現在便微微有些腫起來，彷彿還略帶了些青。

她眼裡生了白翳，邇來視物已有些吃力。但是靠的近了，總算能瞧出個大抵――見這少年不過十歲出頭的模樣，皮膚極白，卻有一雙清黑倔強的眼眸。那姿容極美，恍若隔了霞光仙霧普通，竟模糊令她想起徐思來。雖一身男裝打扮，但是清楚就是個清貴淡雅的仙顏少女。

徐思敲了敲快意的房門。

快意心中那模糊的痛快立即便消逝不見了。她幾近立時便認識到――她傷到她阿孃了。

快意奉上茶來，她接了茶盞便順手擱在一側，拉了快意的手，道，“過來陪阿孃坐一坐。”

快意彆開首去――她不肯看徐思難過，本不籌算對徐思說這件事的。但是琉璃先前罵她的哪句“野種”始終在她腦中迴旋不去，她想到徐思一而再再二三的教誨她不要同琉璃乃至二郎起牴觸，心中忽就模糊憤懣起來。

她便直視著徐思，等她的迴應。

徐思就這麼僵住了。

宮裡這個年紀的少女，又是個朱紫……

這麼說的時候她內心竟感到模糊的痛快――她終究，終究將委曲對阿孃說出來了。她想，究竟麵對如許的狀況，她阿孃還會不會再說出近似於“你要曉得躲藏、減緩，起碼彆劈麵激憤他們”的話來。

但這一日她已將她阿孃刺傷過一回了。她曉得她若說出口，她阿孃得有多尷尬，多難受。

雖隻一眼撇過，徐思還是看出來了――快意才哭過。

快意隻聽這個開首便已明白，她阿孃要對她說的還是“她錯了。你懂事，彆同她計算”。可這話這一日聽起來有多麼刺耳。她忍不住便想問徐思――為甚麼她懂事反而要捱打，而不懂事的阿誰打了她，還不會被人計算。

她隻感覺六合之大，竟無處容身。前路之多，竟無路可走。

公然不一會兒以後，門便緩緩的、不甘心的翻開來。

徐思隻是僵在那邊，眼睛裡刹時便湧上淚水。那眼淚的明光在她眸中一轉，立即便墜落下來。

她的孩子若在身邊，現在約莫也恰是這個年紀。故而她對這個年紀的孩子天然就有一分顧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