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館驛,孔明曰:“景升欲以荊州付主公,何如卻之?”玄德曰:“景升待我,恩禮交至,安忍乘其危而奪之?”孔明歎曰:“真仁慈之主也!”正商論間,忽報公子劉琦來見。玄德接入。琦泣拜曰:“繼母不能相容,性命隻在朝夕,望叔父憐而救之。”玄德曰:“此賢侄家事耳,何如問我?”孔明淺笑。玄德求計於孔明,孔明曰:“此家事,亮不敢與聞。”少時,玄德送琦出,附耳低言曰:“來日我使孔明回拜賢侄,可如此如此,彼定有奇策相告。”琦謝而去。
話分兩端。卻說玄德差人刺探江東動靜,回報:“東吳已攻殺黃祖,當今屯兵柴桑。”
今若發兵南征,倘曹操北來,又當何如?“表曰:吾本大哥多病,不能理事,賢弟可來助我。我死以後,弟便為荊州之主也。“玄德曰:兄何出此言!量備安敢當此重擔。“孔明以目視玄德。玄德曰:容徐思良策。“遂辭出。
忽報曹操差夏侯惇引兵十萬,殺奔新野來了。張飛聞知,謂雲長曰:“可著孔明前去迎敵便了。”正說之間,玄德召二人入,謂曰:“夏侯惇引兵到來,如何迎敵?”張飛曰:“哥哥何不使水去?”玄德曰:“智賴孔明,勇須二弟,何可推調?”關、張出,玄德請孔明商討。孔明曰:“但恐關、張二人不肯聽吾號令;主公若欲亮行兵,乞假劍印。”玄德便以劍印付孔明,孔明遂堆積眾將聽令。張飛謂雲長曰:“且聽令去,看他如何調劑。”孔明令曰:“博望之左有山,名曰豫山;右有林,名曰安林:能夠埋伏軍馬。雲長可引一千軍往豫山埋伏,等彼軍至,放過休敵;其輜重糧草,必在前麵,但看南麵火起,可縱兵反擊,就焚其糧草。翼德可引一千軍去安林背後山穀中埋伏,隻看南麵火起,便可出,向博望城舊屯糧草處放火燒之。關平、劉封可引五百軍,預備引火之物,於博望坡後兩邊等待,至初更兵到,便可放火矣。”又命:“於樊城取回趙雲,令為前部,不要贏,隻要輸,主公自引一軍為後盾。各須依計而行,勿使有失。”雲長曰:“我等皆出迎敵,未審智囊卻作何事?”孔明曰:“我隻坐守縣城。”張飛大笑曰:“我們都去廝殺,你卻在家裡坐地,好安閒!”孔明曰:“劍印在此,違令者斬!”玄德曰:“豈不聞運籌帷幄當中,決勝千裡以外?二弟不成違令。”張飛嘲笑而去。雲長曰:“我們且看他的計應也不該,當時卻來問他未遲。”二人去了。眾將皆未知孔明韜略,今雖聽令,卻都迷惑不定。孔明謂玄德曰:“主公本日可便引兵就博望山下屯住。來日傍晚,敵軍必到,主公便棄營而走;但見火起,即回軍掩殺。亮與糜竺、糜芳引五百軍守縣。”命孫乾、簡雍籌辦慶喜筵席,安排功績簿服侍。派撥已畢,玄德亦迷惑不定。
夏侯惇進曰:“近聞劉備在新野,每日教演士卒,必為後患,可早圖之。”操即命夏侯惇為都督,於禁、李典、夏侯蘭、韓浩為副將,領兵十萬,直抵博望城,以窺新野。荀彧諫曰:“劉備豪傑,今更兼諸葛亮為智囊,不成輕敵。”惇曰:“劉備鼠輩耳,吾必擒之。”徐庶曰:“將軍勿輕視劉玄德。今玄德得諸葛亮為輔,如虎生翼矣。”操曰:“諸葛亮何人也?”庶曰:亮字孔明,道號臥龍先生。有經天緯地之才,出鬼出神之計,真當世之奇才,非可小覷。“操曰:比公如何?“庶曰:庶安敢比亮?庶如螢火之光,亮乃皓月之明也。“夏侯惇曰:元直之言謬矣。吾看諸葛亮如草芥耳,何足懼哉!吾若不一陣活捉劉備,活捉諸葛,願將首級獻與丞相。“操曰:汝早報捷書,以慰吾心。“惇奮然辭曹操,引軍登程。卻說玄德得意孔明,以師禮待之。關、張二人不悅,曰:孔來歲幼,有甚才學?兄長待之過分!又未見他實在效驗!“玄德曰:吾得孔明,猶魚之得水也。兩弟勿複多言。“關、張見說,不言而退,一日,有人送蠫牛尾至。玄德取尾親身結帽。孔明入見,正色曰:明公無複有遠誌,但事此罷了耶?“玄德投帽於地而謝曰:吾聊假此以忘憂耳。“孔明曰:明公自度比曹操如何?“玄德曰:不如也。“孔明曰:明公之眾,不過數千人,萬一曹兵至,何故迎之?“玄德曰:吾正愁此事,未得良策。“孔明曰:可速招募民兵,亮自教之,能夠待敵。“玄德遂招新野之民,得三千人。孔明朝夕教演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