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馬鈞聽來卻不吝於天籟之音，他麵上垂垂暴露打動神采。

薑維點點頭，持續道：“李川主經世致用，修定都江堰，蜀中乃整天府平原，惠澤百代，其功之隆，可追夏禹。昔莊子視廚子解牛之技，進乎於道，以維之見，李川主所格之術，亦可稱道矣。”

馬鈞亦起家回禮，道：“敢不竭..竭儘儘力。”

薑維說得振振有詞，且直呼馬鈞名字，頓時引來很多匠人圍觀。他每說一句，便進步一步；馬鈞倒是每聞一句，便後退一步，一時已是麵色慘白，滿頭大汗。

此時薑維一番長篇大論，當真說到貳內內心去了。貳心中困頓痛苦之情頓時一掃而儘，對這麵前之人生垂垂出知己之感。胸中似翻江倒海，有千萬言要講，隻是確屬口拙，半天也不說不出一句話來，隻不住作揖，以示感激。

他知馬鈞已有所震驚，因而又改口以表字相稱。

薑維頜首道：“不錯，夫上古之時，人獸無異，俱是茹毛飲血，洞窟而居。彼時既無文章教養，巢人燧人氏之異於野獸，所賴者，技也。”

薑維本身對漢朝傢俱格式倒是一竅不通，本就是拋磚引玉之用，隻要求簡樸大氣便可。但說到輜車，則提了很多要求，既要表麵簡樸，又要內涵溫馨，還需堅毅耐用如此。

馬鈞曉得，這一句話出自《中庸》，意為唯有天下至誠之人，才氣闡揚自我賦性；進而闡揚萬物之賦性，援助六合化育萬物，如此就能夠與六合併立為三了。薑維以此句贈，也是鼓勵本身正視本身的才氣和愛好，切勿妄自陋劣，半途而廢。

馬鈞以手拍額，麵有羞赧之色，連道失禮，忙伸手將薑維並王姓小校請入營房中。待兩人順次落座後，又倒了兩碗涼茶奉至二人麵前。現在貳芥蒂儘去，行動間已是多了靠近之意。

薑維緩緩道：“豈不聞：上古之世，群眾少而禽獸眾，群眾不堪禽獸蟲蛇。有賢人作構木為巢以避群害，而民悅之，使王天下，號曰有巢氏。民食果蓏蚌蛤，腥臊惡臭而傷害腹胃，民多疾病。有賢人作鑽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說之，使王天下，號之曰燧人氏。馬鈞，聽聞你也是飽讀詩書之人，可知此典故乎？”

他這番話，說得甚是激進，幾近把“技”拔高到了與“文”、“禮”劃一的高度，這在當時士、農、工、商壁壘森嚴的期間，無異於有些離經叛道了。

馬鈞一愣，不想這位薑中郎一副武夫的模樣，倒是頗知典故，連巢人氏燧人氏的故事都曉得。他猜到薑維引出該典故，必有所指，隻是一時還未得知逼真，隻得誠懇答道：“語出《韓...韓非子.五蠹篇》。”

薑維掃了一眼四周，又將目光落在馬鈞臉上，沉聲道：“從古至今，百胡更迭，唯我中原屢興不滅，此何故？蓋有賢人禮節文章教養不止，民性乃淳，諸夏得以合，此其一也；又有賢才大匠剋意改革，其器乃利，諸胡不得侵，此其二也。而你身為名匠，卻說技之一道，是奇技淫巧，倒是何事理！”

薑維曉得馬鈞麵薄，也不再提尾款之事，想著屆時再奉上一斤銀子，如何也夠酬謝眾匠之功了。

目睹世人麵上儘是巴望之意，馬鈞一時又有了躊躇。他本身是不肯生受薑維的財帛，但即已被推舉為首級，世人的表情又不能不兼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