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芳常日裡給人的印象是一貫與人和藹,乃至另有些脆弱,現在俄然這麼來了一下,一時倒讓帳中諸人頗感到有些驚詫。
見他一步步欺近,糜芳因氣憤而急劇扭曲的神采俄然渙散,嘴角不住顫抖,大顆大顆的眼淚怔怔掉落下來。
薑維目睹麵前這場恩仇情仇,天然一陣唏噓。
糜芳咳了好半晌方規複過來,再抬開端來,神采已經從慘白轉為豬肝色。
麵對關羽這張因氣憤而漲得通紅的臉,糜芳情知本日再難善了。
“關羽!你且說說,我糜芳兄長家人都在蜀中,我甚麼要反?我有甚麼來由要反?”
“我二哥一世豪傑,本日落魄至此,都是你們這些賊廝害得,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張飛上前兩步,罵道:“如此死法,倒是便宜了這廝!”
糜芳講到此處,因過於衝動,喉嚨被口水嗆到,一時哈腰狠惡咳嗽起來。
“好啊,既然你們誰也不肯給我糜芳一條活路,本日我便豁出去了!”
“關羽!主公拜托你督荊州諸事,而你呢?除了整日練兵催糧,還會乾些甚麼?教養、訴訟、提拔鄉賢,調和各方短長,這些事情你可曾過問過分毫?”
關羽腳步不斷,也不轉頭,隻隨便擺了擺手,瞧他背影,竟是說不出的失魂落魄。
他大吃一驚,忙抱住關羽,安慰道:“二哥,這廝不懷美意,你可莫要中他奸計!”
關羽任由他罵,不做半辯白白;薑維在他身後,瞧不清楚他的神情,隻能看到他偉岸的身軀兀自顫抖不止。
林航附耳低聲道:“呂蒙叫他們給孫權傳口信,說是曹軍大將張遼進逼濡須口,文聘進逼江夏。”
張飛追上前問:“二哥,這士仁如何措置?”
關羽瞋目圓睜,目光灼灼,直直盯著糜芳,啞著嗓子道:“讓他說下去!”
“如何,你還想殺孤不成?”
身邊侍衛上前欲要拿住,哪知糜芳平空又生出一股力,竟然連侍衛都一併擺脫,還順手從侍衛腰間搶拔出刀來。
“都交代了些甚麼?”
薑維見狀,怕他暴起發難,忙擋在劉備身前。
“你道我糜芳喜好與你同事嗎?還不是主公知我性子軟弱,遇事忍氣吞聲,不比威公剛烈之輩,這纔派我來幫手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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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芳罵著罵著,膽氣陡生,心底對關羽的畏敬竟然十足消逝,隻感覺毛髮賁張,暢快淋漓,他口舌不斷,持續痛罵道:
他回身要去號召關羽,卻見關羽虎目含淚,麵如死灰,渾身就像泄了一股氣,彷彿一下子衰老了十歲。
關羽恍若未聞,呆立很久,忽長長歎了口氣,舉步拜彆。
“翼德不必追了,先讓雲長靜一靜,這般心結,等他甚麼時候想通了,也就解開了。”
“你眼裡揉不下沙子,我等做好了自是應當,做不好便是無能之輩!你看看你,管理荊州這才幾年,不但趕跑了楊儀,就連馬良這等好脾氣之人也被你打發走了!好,且不說身邊之人,便說稍遠的劉封、孟達之輩,又有幾人與你相善?”
劉備卻將他一把推開,麵帶怒容,一步步靠近糜芳,怒道:
張飛還待再追,劉備阻道:
張飛看看關羽遠去的背影,又瞧瞧劉備無法的神采,心頭冇出處地又是一陣怒起。
張飛這時才反應過來,大怒道:“你這廝還敢頂撞了!看俺不抽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