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道:“臘日早過,快到月尾,這幾天來我裡中走戚屬友的反倒多了起來。來的人中,十個裡邊有八個都是這副窮酸模樣,既然窮,捱餓凍死就是,還偏不肯,巴巴地跑出來四周乞食,尋人假貸,……。”瞻仰天氣,見頭頂雖是晴日,但遠處似有雲層翻滾,又想道,“假貸也好!瞧這模樣,像是又要下雪,隻求這場雪下得大點,一場雪後,又能放出很多債去!”
第三蘭摸了摸腦袋被砸之處,也不感覺疼,撇了撇嘴,仍然一副不覺得然的模樣。
小郎答道:“大君說有備無患。”
第三蘭搖了點頭,不覺得然,說道:“那姓荀的不過二十來歲,看起來是方纔加冠,文文秀秀,一個豎儒罷了,又有何可駭之處?”
第三明氣不打一處來,幾乎把手中的箸匕砸疇昔,怒道:“是人便要三分臉麵,況姓荀的一個讀經儒生?更要時令!你毆打了他的朋友,訛了他幾萬財帛,又還‘叮嚀’他叫他對咱家多多照顧?你、你,你是不是腦筋不清?犯了昏症!你想讓他對咱家如何照顧?你想讓他來尋咱家的事兒麼?他大小也是個鄉有秩!”
第三氏乃是聚族而居,這朱陽裡中有一小半住的都是他族中人,現在的族長便是第三蘭的父親。第三蘭共兄弟兩人,其兄名叫第三明,比他大了十來歲。――第三蘭之父現在老邁,族中的事兒的大半都是第三明在管。
“我傳聞你前幾天在裡門外劫了一筆財帛?”
“你莫非冇有傳聞過他那夜擊賊麼?有膽量越境殺賊的人怎會是一個豎儒?”
他一邊打著策畫,一邊歸去塾中,大手一抓,把席上的錢都攏成一堆兒,裝入自家囊中。這此中有他的錢,也有裡監門拿出的賭資。
他兄長對他也是無可何如,隻好最後說道:“你聽我的話,拿上錢,給姓荀的送去,好言好語、拿低做小、老誠懇實、恭恭敬敬隧道個歉。”
――這高家與第三氏雖皆名列鄉中四姓,並且高素也和第三蘭一樣恃強淩弱、放肆鄉中,但高、第兩家還是有分歧的,高家畢竟治財產,第三氏則埋頭豪強為業,兩家相互看不上眼。因此,第三蘭直言高素“豎子”。
“既是俺大兄的意義,爾等就好生整治,不成怠慢。”
這兩人忙陪笑見禮,雙手握在胸前,長揖到底,說道:“哎呀,這位兄台,我二人是從東鄉亭來,也是本村夫,來貴裡是為找一人。”
第三蘭在門口閒逛了會兒,與這兩個來賓說了幾句話,交代道:“好生看管流派!”收支院中。
“兄台不知,我們兩家是親戚。”
第三蘭大步回家。
“自咱家落戶本地,從開端的鄉薔夫,到厥後的鄉有秩,有幾個敢尋咱家的事?”第三蘭捱了罵,毫不在乎,說道,“大兄,你稱雄鄉中,傲視閭裡,怕他一個小兒豎儒何為?大不了,咱也如十五年的諸父一樣,尋個劍客,……。”
第三氏幾代都是以豪強為業,又是明搶、又是放貸,來錢很快,雖不種田,賽過耕耘,家中很有財產,門院深廣,高門大戶,前後兩三進的院子,占地極廣。門口有兩個他家的來賓看門,皆青衣竹冠、平履帶劍,正胡坐在“椅”上扯談。
第三明說道:“你這就去鄉亭,去給姓荀的道個歉,把訛來的錢也帶去,悉數償還。不,……,再添些,就說是咱家的情意,當是賠罪,請他不要計算,並請他今後對咱家照顧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