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算一算，在凡界我已待了些光陰，見今的凡界卻也並不比當年更有興趣。我揣摩著，明日去皇宮後的道觀同元貞那道姑親孃道個彆，算有始有終，我便該回青丘了。但現在我身上冇一寸法力，如何回青丘，倒是個題目。

元貞將我領到亭子裡，坐好。晚風從湖上吹過來，頗風涼。

但河裡的人委實太多，這尋覓就變成了件甚艱苦的事。

卯日星君很給麵子，在元貞小弟同東華帝君雙雙應劫的這個大日子裡，將日頭鋪得非常暴虐。半空中三三兩兩飄著幾朵浮雲，也像是被熱氣兒蒸得快散了，懨懨的。

鳳九先前與我說，過了六月月朔韋馱護法誕，待東華遇著他一心傾慕的女子，她便也該走了。此番東華的命格雖被略略改了些，畢竟同她冇大乾係，且不說她本日還冒著性命之憂救東華於水火當中，該報的恩典十足都該報完了。我揣摩著，太陽落山以後去找一回鳳九，明日與她一同回青丘。

元貞明顯就是阿誰把不能賞識的凡人，我估摸他本日吃驚嚇得狠了，正待喚候在遠處提燈籠的侍女將他攙歸去歇著。放眼望疇昔，那侍女卻已趴在了地上，燈籠歪在一旁。唔，看來對於夜華二位的仙姿，她也不大能賞識。

我暗歎兩聲，小子，不是你天子老子的德政上達了天聽，乃是你同你天子老子的情債上達了天聽。

我的娘。

我打了個乾哈哈與司命道：“是快，是快。”

我冷靜無言地將手縮了歸去。他喜滋滋兩步跑到夜華跟前，恭恭敬順作了個揖，道：“上古軒轅氏修德振兵，治五氣，藝五種，撫萬民，度四方，引來鳳凰繞梁。此番兩位神仙深夜來訪，但是因為我父皇德政昭著，上達了天聽？”

卻不想鳳九忒不給夜華麵子，一雙眼睛隻死死盯住司命星君，盯了半晌，方哭喪著一張臉道：“司命，你這寫的甚麼破命格啊。”

我斜斜朝他掌中一瞟，這一瞟不打緊。

夜華悠然與寶藍衫子道：“你請她指路，便是走到明日淩晨，將全部皇宮逛遍了，也定逛不到鳳九住的院子去。倒不如拘個地盤問問。”

靠近一看，他那模樣竟有幾分內疚羞怯，我心中一顫，下午因他要去顧看他爹，我未陪他一處，他這番描述，該不會命裡一根紅線還是纏上了那落水的美人吧？若真如此，司命星君的一本命格簿子，便委實刁悍。

我無窮傷感地看著鳳九。

路過花圃一座亭子，不想被乍然冒出來的元貞小弟截住。侍女福了福身道了聲太子殿下。元貞兩隻手攏進袖子，虛虛應了。轉頭瞟了我兩眼，支吾道：“元貞有個事情想同師父籌議籌議，師父能不能同元貞去那邊亭子裡站站。”

鳳九苦楚地跌回椅子，苦楚地倒了杯茶，苦楚地喝了一口，苦楚地與司命道：“既是要讓我來造這個劫，卻與我說說，該怎的來造？”

可它這套謙然暖和的行動，看在凡人眼裡卻並非如此，耳入耳得他們驚駭萬狀號了一嗓子又一嗓子，號得我耳中一陣一陣轟鳴。我近旁的一個老拾遺顫動手指顫抖道：“人間竟有這麼大的鵬鳥，這鵬鳥竟這般凶悍，飛得如許快。”

司命捧著那盞冷茶，嘴角抽了抽：“開初定帝君的命格，確然定得不濟。不過，帝君既已對殿下種了情根，為今之計，也隻能請殿下委曲著陪帝君唱一台戲。帝君此番投生，特地要曆的劫當中，情劫占了個大頭。本來帝君的這個情劫要由那落水的女子來造，如此，隻能委曲殿下來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