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一把破摺扇,六月的天,卻並不攤開扇麵,隻緊緊合著,搭在四哥肩膀上。四哥蹺著一副二郎腿坐在一旁,半眯著眼,嘴裡叼了根狗尾巴草。見著我,略將眼皮一抬:“小五,你是喝了酒了?一張臉怎的紅成如許?!”
他已清算妥當,我在房中閒逛一圈,隻順手拿了兩件衣裳,趁便捎帶上昨日新得的扇子。
雖著了迷穀回房安息,他卻強打精力要等外出尋我的畢方,我陪他守了會兒,打了好幾個哈欠,被夜華架著送歸去睡了。
這穀口恰是凡界同仙界的交界處,一半騰騰瑞氣,一半濁濁塵凡,兩相砥礪得久了,長年一派昏黃,霧色森森。
楓夷山下破草亭中,晃眼正瞧著折顏懶洋洋的笑容。
我一愣,不曉得該答甚麼話,卻也感覺他這猜測好笑,便當真笑了兩聲,道:“我不過來洗個澡。”
我拍了拍他的背:“哦,是該用飯了,那我們歸去嗎?”
沉到胸口時,打濕的襯裙緊貼在身上,不大舒爽,青碧的湖水間染出一兩絲彆樣的殷紅,映著襯裙倒出的白影子,倒有幾分趣致。
狐狸洞因不常有客,常用的客房有且獨一一間。現在,這有且獨一的一間客房正被夜華占著,大哥二哥舊時住的配房又日久蒙塵,折顏便喜滋滋賴了四哥與他同住,總算彌補了未瞧著熱烈的遺憾。
他冇言語,隻在水中將我鬆鬆摟著,也不知想了些甚麼。
我顫抖一回又驚奇一回,本來藉著巧力穩穩鐺鐺站在湖裡,一不謹慎岔了心神冇節製住力道,身子一歪,差點直愣愣全部兒撲進水中,受一回冇頂之災。
公然是我操多了心,迷穀將墨淵侍弄得甚妥當,連散在枕上的一頭長髮也一縷縷細心打理過了,便是我這等獨到詳確的目光,也挑不出甚麼錯來。
迷穀端端站在狐狸洞跟前等待。戌時已過,本是萬家滅燈的時候,卻扳連他一向掛記,我微有慚愧。
離鏡嘴唇顫了幾顫。
他見著我,一愣,緩緩道:“阿音,我覺得,你永不會晤我了。”
我喜滋滋接過,麵上還是哼了一聲。
楓夷山半山有個小湖泊,雖同靈寶天尊那汪天泉不能比,平常沐個浴倒也綽綽不足。這個動機一起,我回想了半晌去小湖泊的途徑,在心中想結壯了,興沖沖掉轉方向,朝那小湖泊奔去。
我皺了皺鼻子,順他的意,探頭往前一看。
我張嘴正要打第二個哈欠,生生哽住了。
夜華抬高了聲音如有所思:“想不到你也能在言語間被逗得活力,折顏上神很有本領。”
我大睜眼將他望著,因貼得太近,隻見著他眼眸裡一派澎湃翻滾的玄色。雖是大眼瞪小眼的姿勢,他卻仍冇忘了嘴上工夫,或咬或吮,非常凶悍。我雙唇連著舌頭都麻痹得短長,模糊感覺口裡溢位幾絲血腥味來。
摺扇在掌中嗒地一敲,我昂首道:“鬼君這是做甚?”
連名帶姓喝得我一個顫抖。
此前我因一向昏著,不曉得是哪個幫我包紮的傷口。想來也不過夜華、迷穀、畢方三個。不管是他們三個裡頭的哪一個,終介懷我是女子,即便我化的狐狸身,也隻是將我渾身的血跡擦了擦,冇扔進木桶裡沐一回浴。方纔又爬一回山,且在炎華洞裡裡外外忙一陣,現在閒下來,山風一吹,便覺身上膩得很。
終歸我冇受成冇頂之災,全仰仗夜華在那聲怒喝後,倉猝掠過大半湖麵到得湖中間,將我緊緊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