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地暗間,地盤在我耳旁道:“姑姑,此處仍有些傷害,小仙這仙障也不知能撐住幾時,要不挪挪處所罷。”
多年今後,我常常想,當時候,當時候哪怕我就同他說上一句好話呢,哪怕就一句呢。可我隻是冷冷瞟了他一眼。我一句話都冇有說。
五百年前擎蒼頭一回破出東皇鐘時,我勉強能攔住他將他重鎖回鐘裡。但一場架打得東皇鐘破壞很多,我不得已隻得耗五成修為將它補好。現在身上還剩的這些修為,籠同一算,蠻攻也罷,智取也罷,倘若另有幾分自知之明,便該曉得不管如何也戰不過他。
若水下視茫茫,一派滔天白浪,上空壓著沉沉的黑雲,高塔似的一座東皇鐘矗在若水之濱,搖擺間帶得一方地盤霹雷鼓勵。本應守著東皇鐘的素錦不見蹤跡,估計見著這陣仗心中驚駭,找個處所躲了。
我醉得狠了便甚麼也不曉得,但醉得不狠時,模糊記得迷穀常來同我說說話。他說了很多話,大多是些無關緊急之事。有兩樁我記得清楚些,一樁是九重天上我著他多留意的那位太子側妃不曉得受了甚麼刺激,終究悟了,向天君呈了書,甘心脫出天族的仙籍,到若水之濱一麵修行一麵守東皇鐘。天君感念其善德,遂準了。一樁是下凡世曆劫的太半夜華,本應喝了忘川水甚麼都記不得的,卻堅信鬼神,窮其平生追隨青丘瑤池,雖官至宰相然畢生未娶,二十七歲鬱鬱病卒,遺言命其家仆將屍首燒成一團灰,和著貼身帶的一個珠串合葬。
很久,迷穀返來,在一旁默了一會兒,道:“太子殿下他,神采非常不好。他在穀口站的這七日,一步也冇挪過處所。”
他身子一僵,閉上眼睛,道:“我傳聞墨淵醒了,你同墨淵好幸虧一起,他會照顧好你,會比我做得更好,我很放心。你忘了我罷。”
折顏說:“我一貫感覺夜華總穿玄色非常奇特,那次同他喝酒時便問了一問,我本覺得他是極喜好這個色彩的,他端著酒杯半天,卻同我開打趣道,這個色彩不多數雅,但很合用,比方你哪天被人砍了一刀,血浸出來,也看不出那是一灘血,隻覺得你撞翻了水罐子,將水灑在身上了。看不出來你受傷,你著緊的人天然便不會憂心了,你的仇敵天然也不能因砍到了你而痛快了。”折顏奉告我這番話的時候,我也欣喜夜華這悶葫蘆終究學會說打趣話了。可到本日我才曉得,他說的滿是端莊的。
我目睹著他持著這柄寶劍,頂風按下雲頭,直逼東皇鐘帶出的那片銀光,隻感覺天都塌了。張了幾次口,全說不出話來,淩淩冷風掃得我一雙眼熟疼。夜華逼進那片銀光之時,我聽得本身絕望道:“地盤,你放開我,你想個彆例放開我,夜華他這是送命,他身上的那點修為,這是在送命啊!”
地盤喃喃迴應了些甚麼,約莫是說這法器自有訣竅,他解不開,這定身咒也定得古怪,他仍解不開。
如此又是幾日醉生夢死。我叮囑迷穀幫我留意著九重天上太子側妃的意向,且剋日青丘閉穀,我誰也不見。
我此時雖被捆著,是個廢料,於夜華他冇有一絲用處,即便如此,我也想陪著他,看著他。
迷穀在一旁擔憂道:“姑姑,是見,還是不見呢?”
折顏說他需花些光陰來除這眼睛上的一些濁氣,除儘了再與我換眼。我欣然允之,趁便從他後山中扛了幾缸子酒,騰上雲頭回了青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