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夜華徹夜是動了真怒。自我同他瞭解以來,除開大紫明宮流影殿前同玄女的那一番打鬥外,尚未見他發過如許大的脾氣。我心中非常獵奇,拿了扇子便也冇走,隻在一旁端了隻茶杯,衝了一杯滾燙的茶水,找了個角落坐了,不動聲色地等杯中茶涼。
好歹在青丘也共住過兩三月,夜華一些餬口習性我尚算得瞭然。猶記得以往這個時候常被他拉去下棋。既有這麼一條前科立在麵前,我在心中擺佈估摸了一趟,感覺他見今應是仍在書房。又想起那扇子徹夜還能幫我驅一驅蚊蟲,便也冇回一攬芳華的院子,直向他書房殺去。
隻是這一雙小仙娥衣裳都穿得很妥當,齊齊地低頭跪在地上,左邊的一個肩膀一聳一聳,看得出來在流眼淚,卻冷靜無聞地,一聲兒也冇漏出來。
底下的一雙仙娥,兩雙眼睛頓時直了。那直愣愣的四道目光定定留在我一張老臉上,甚欠涵養,甚欠端方,瞧得我不大歡樂。
兩個仙娥趕快將糰子撈起來穿好衣裳,由奈奈抱著先歸去了。
因夜華臨走時特特叮囑,時令的蔬果,每樣能夠給糰子半個。我理所當然便覺得那果酒也是每種味道的都喂他半壺,卻不想才兩個半壺下去,他就醉了,憨態可掬地直衝我傻笑,笑著笑著,頭一歪便倒在水上睡著了。
本上神這一身皮相,雖比本上神的四哥差些,可在青丘的女子當中,卻一向領的第一美人的名號。不想本日,這曆萬年耐久不衰的仙顏,不但冇讓麵前這小仙娥佩服,竟還將她嚇得歪在了地上?!
想來想去,終感覺寧拆十座廟也不能毀一門婚,便捏了捏燒得滾燙的耳朵,預備悄冇聲氣地、輕手重腳地、不帶走一片雲彩地溜了。
竟還不是一隻小仙娥,而是一雙小仙娥。
這本是句誇人的話,何況我又說得一腔樸拙,平凡人聽了大略都很受用。麵前這跪著的小仙娥卻非常與眾分歧,不但冇做出受用的姿勢,反而快速歪在了地上,緊盯著我的一雙眼,更加地驚駭慌亂。
夜華斷了對我的孽想原是件大功德,很該令我喜不自勝的。但我卻悄悄地擔憂那端倪似畫的小仙娥並不真正地端倪似畫,便有些配不上夜華。
夜華鬨中取靜這門工夫練得很好,那謬清公主滿腔的飲泣辨白已是令聞者墮淚聽者悲傷,他自巋然不動,悠悠地看他的公文。
眼下夜華題在這扇子上的九個字,很令我對勁。
呃,既是他叫的我出來,那我出來倒也算不得冒昧。我本來就有些獵奇那低咽的小仙娥長得甚麼模樣,得了夜華這一聲,便立即抖擻起精力,興趣勃勃地一掀簾子邁了出來。
因我在東海做客時,已被這公主對夜華的一番密意打動得流了一回淚傷了一轉意,現在,在素錦側妃已抹了三四回淚的當口,便也還能略略把持住,保持一派平靜。
夜華抬了抬下巴與那呆然望著我的一雙仙娥冷冷道:“謬清公主,本君這洗梧宮實騰不下甚麼位置來容你了,明日一早就請公主回東海罷。素錦你倒很重交誼,若實在捨不得謬清公主,那無妨向天君請一道旨,讓天君將你一同嫁去東海,你看如何?”
我穩了穩心神,感覺夜華雖冷酷沉穩些,到底血氣方剛,本日我遇見的這天上的一眾仙娥又都生得不錯,他夜裡對著一案的古板公文,定然非常沉悶,恍一昂首,見著一名端倪似畫的小仙娥在一旁紅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