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將是我永久不能健忘的夜晚,卻永久也不肯再記起。
這輩子隻要那麼一次,哭得如此失態又悲傷。
卻忽聞天雷轟轟。
實在忍無可忍,一個手刀砍出去,將他放倒在地。哪曉得力道施得太重,又剛巧砍在他頸後天柱穴,機遇偶合,他便昏了。重重壓在我肚子上,重新到腳的酒氣。
我在配房裡交來回回走了十轉,衡量還是得去離鏡的寢殿跑上一趟,與他籌議籌議,看能不能將打算提早一日。
第二日,大師兄來揭開爐蓋子,語重心長道:“十七,昨日師父站在這爐子中間生生為你受了三道天雷,你今後還是好生學些本領罷。下回飛昇上神,卻再讓師父幫你曆劫,就不好了。”
所幸七萬年來我混日子混得清閒。便是瞬息魂飛魄散了,也無甚遺憾。是以對這趟天劫,看得還算淡。隻略略曉得就是當下一年了,其他便茫然得很。
我呆了一呆,澀然道:“固然你昨夜也確切差點扒了我的衣服。”
令羽因一向昏睡,未見得那番景色。我瞧著跟前鮮血四濺的頭顱們,卻甚是心驚。
他自發得辨白心跡,已算是與我打了籌議,就來剝我衣裳。我死命護著前襟。他憤怒道:“你既已默許,又這般扭捏何為?”
他抬起右手來顫巍巍指著我:“你,你這麼,清楚,清楚倒是怕被我占了便宜的描述。”
我在他洞前跪了三日,一把鼻涕一把淚,巴巴地念:“師父,你是不是傷得很重?你這個傷勢還涵養不涵養得好?門徒實在是個混賬,整天帶累你。你千萬不能落下病根,你如果有個萬一,門徒隻要把本身燉了給你做補湯吃。”
他初初見我便是扒我衣裳,也不過十數日便又來扒一回。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子,更何況彼時我大大小小也占個仙位,封了神君。
擎蒼虜了我和令羽,即使他對令羽滿心戀慕,然令羽不從,便是個逼迫。墨淵顧及神族和鬼族的交誼,並不兵戎相見,隻低調地潛進大紫明宮來再將我和令羽虜歸去,已算是很賣他麵子。然他卻很不懂事,竟調了兵將來堵在宮門前,要拿我們。便怪不得墨淵忍無可忍,大開殺戒。
需知本神君當時冇言語,千萬不是默許,乃是傻了半晌。
墨淵腋下夾了個被團,被團裡裹了條人影,那描述,約摸就是他殺得逞的九師兄令羽。
翌日大朝晨,我兩眼一睜便瞥見他,不幸兮兮地裹著昨夜那床被子趴在我床沿邊邊上,邊皺眉邊揉頸項:“我如何睡在你這裡?”
我咳出瓜子殼來,想著本日終究能夠逃出世天,再不消為令羽擔驚受怕,甚歡樂。
我閒坐在房中嗑了半日瓜子,未比及離鏡,卻等來了我的師父墨淵。
胭脂細心和順,擔憂道:“莫不是神君與二哥哥出了甚麼嫌隙,以往你兩個卻如連體生的般,日日形影不離的。”
未幾,便仲春月朔。
當時候,我跟著墨淵已整整兩萬年。按理說,推演本身的天劫將在何時何地以何種情勢落下來,再提早預演些曆劫之法,應不在話下。卻因我夙來討厭推演之術,隻感覺那些印伽無趣至極,常常墨淵講課時,便主動地打打盹,乃至學了好久,也不過恍忽能掐算個凡人的命數。即便如此,十次有五六次,也還是不中的。
我一個瓜子殼兒卡在喉嚨口,憋得滿麵青紫。他皺著眉頭將我打量一番,過來幫我拍了拍胸口。